秋,渐深了。

我与母亲对坐在窗台,我手持剪子,好难得与母亲对坐,替她剪剪白发。母亲平日一丝不苟地挽起的乌髻,此刻也已散下。那曾乌亮如墨的瀑布,此刻在源头处,那点点斑白看得我触目惊心。母亲不算高大的身姿,在秋风中颤着。

又想起儿时,也是同样的窗台,那把泛着银光的剪子,也是我和母亲,可不同在于,那时是母亲为我剪发。

我喜欢过去那一个个宁静的下午,两个小板凳,母亲散下我的头发,用剪子细细修理,剪去那些杂乱,剪去那些不必要,剪去那些烦恼,仅留下快乐、美好与那片午后的祥和。我喜欢剪子在发间游过,喜欢头顶一片麻酥酥的感觉,更喜欢母亲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可惜好久未曾再有那样的午后了。

拿起剪子,我的双手微微发颤。刀口深入那丛乌黑,找到一束斑白,白发落下的声音或许仅有剪子可听,一根,两根……岁月在母亲身上留下的痕迹,或许仅有剪子可知了,那日夜操劳的辛苦,愿都随着这白发。落下,落下。

一根,两根……剪子移动得很慢,母亲似乎也没有要催促我的意思,夕阳的余晖射到母亲剪下的白发上,暖暖的,泛着金光,或许这便是母亲的光辉吧。

好难得如此细致地端详母亲,眼睛仍明亮,皮肤依旧在保养品的滋养下有光泽。可母亲一笑,眼角的鱼尾纹藏都藏不住,岁月不饶人!想象着母亲年轻出嫁时的模样,一定是光鲜亮丽的,穿着新娘子的红装,她定是世间最美的新娘!因为她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啊!

曾经,母亲为我剪去烦恼,保留纯真。如今,我愿为她剪去负担,重回美丽。您看我由幼雅走向成熟,我却不愿看您由青春到年迈。如果可以,我愿用一切换回您的过去,换回您的青春!

窗台边,几丝银发泛着银光,随一阵秋风散入空中,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