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闻到了一股清香。

这是一股去除了甜分的香气，带着怡人的微苦，弥散在空气中。

向阳台走去，发现门口种的香椿树已经翻出了嫩芽。

嫩芽生长在树梢上，一簇一簇的，不像是香椿树长出了椿芽，更像是椿芽点缀在香椿树上。

她能清楚地预测到香椿树何时长出芽。

香椿树只会在特定的时间长出芽。

如果去早了，树梢处只是光秃秃的一片；去晚了，长出的芽则成了绿油油的叶子，不能作为食材。

三月中的一天，外婆似乎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说带我一起去山中采椿芽。

沿着崎岖的黄土路面，向山的深处走去。

外婆似乎并没有急着去采摘椿芽，而是来到了一片竹林处，将一棵竹子砍下，去除枝叶，只留下主干，再用斧子在竹子的顶端砍出一个缺口，用粗麻绳将镰刀绑在缺口处。

原来是做了一个割椿芽的工具。

继续向前走，终于来到了香椿树前。

香椿树长得很高大，又很挺拔。

抬头看去，满眼都是浓密的叶子，哪还看得到椿芽。

而外婆却有火眼金睛一般，端着竹竿的底部，将树叶拨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外婆用竹竿顶部的镰刀轻轻地划了一下，一拨，一抖，突然间，一大簇一大簇的椿芽穿过树叶舞了下来，停在了地上。

我赶紧将地上的椿芽棒了起来，猩红色的嫩芽上还残留着清晨的露水，放在竹篮中，看上去像是身躺在摇篮中的娃娃。

我夺过外婆的竹竿，也想试着割下椿芽。

没料到竹竿分量还不小，我拿起来摇摇晃晃。

外婆担心我伤到自己，本想拿过来，又怕我不高兴，便扶着竹竿的上端，保持平衡。

我来到树旁，踮起脚来，奋力将竹竿向上送，排开一旁的叶子，却什么也看见，只好胡乱地割着，割下的椿芽不多，并且基本是拦腰截断，其他乱七杂八的叶子却落得满地都是。

将装满了一篮子的椿芽带回去，外婆先到邻居那聊上几句，将椿芽一部分送出去。

在老家，人们依旧保持着淳朴的风俗，邻里之间，总会一同分享着收获的快乐。

剩下的椿芽则用来做椿芽煎蛋。

将打好的鸡蛋中，拌上新鲜的椿芽，放进油锅中煎了起来，鸡蛋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盛在盘中，香飘十里，引得隔壁的小孩都跑了过来，也尝了煎蛋的味道。

鸡蛋的清香，配上椿芽的微苦，两者发生了奇妙的反应，成了口中的那一种美味。

外婆知道我喜欢吃椿芽，离开外婆家时，她担心北仑没有新鲜的椿芽，便特意将两株香椿树的幼苗送给了我，让我回家种着。

午后的阳光照在阳台上，我的目光透过香椿底部浓密的绿叶，看见了享受着阳光沐浴的椿芽，我又想起了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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