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渐渐扩散,惹得天边染上了一抹火红的晚霞,天空像约瑟夫·透纳的画一般,如同拥有美的韵律。老屋墙边的萋草被揉上了时光的痕迹里,同那青砖黛瓦一起,是独立于时光中的恒纪元。旧时光的印记,是久等不归的脚印,被时间温柔地织进过眼云烟中,只留一抹淡淡的虚影。
年华似水。过去的记忆大部分在记忆里淡化,外婆的那台缝纫机却一直没丢,它尘封于一个小房间的角落里,在时光的冲刷下总在不断淡化其存在感,唯独与那台缝纫机有关的记忆,它没有与缝纫机一同尘封,反而愈发清晰。
一个偶然的时候,我走进了那个房间。此刻,我凝视着它,凝视着这个陪伴
了外婆几十年的伙伴,恍惚间仿佛凝视几年前的自己。我在追溯着一个故事,追溯着一份在旧时光里可以无数次回甘的亲情。
很小的时候,刚学会跑步没几个月,总是喜欢到处跑,那时的我总是仰着脸
望着这个“大家伙”,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外婆会把我抱到一边,为我
想关于这缝纫机的“这些那些”。“这台缝纫机可是我的嫁妆,比你妈妈还要大
呢!那时候,在农村,谁家要是有这么一台缝纫机,可不把它当宝贝呢!”“在
你妈妈小时候,她的衣服啦,花裙子啦,都是经这台缝纫机做的。”外婆脸上的
皱纹很深,表情却那么柔和,挡不住她慈祥的笑容,外婆笑,我也跟着笑,祖孙
两个常常笑作一团。
那时,外婆常常会用它给我漂亮的小玩意儿。我搬来小板凳,拖着腮帮,观
察着外婆又能“变”出什么“花样”来。漂亮的花布铺在木质的缝纫板上,她脚
下一下一地踏踏板,铁轮一圈一圈地转动,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针在布上缝出一排排整齐的线。裁剪,缝线,再裁剪……外婆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它,那么的专注。
五六岁了,外婆的年龄已经大了,已经需要戴老花镜了,她的缝纫机的年龄
好像也跟着她老了,缝纫板下的抽屉已经难以拉开,“小毛病”也多了起来,
不大好使用了。市场里各式新鲜玩具层出不穷,我便让妈妈为我买,外婆的缝纫
机就彻底退休了……
(那个时候,外婆投向缝纫机的眼神,是惆怅,还是久久不能释怀的悲伤呢?)
时隔七年,我坐在它对面,它铁质的外壳早已生锈,漆掉得很厉害,木质的
面板上落满了灰。这就是老一辈人用于劳动的器物,这就是那个困苦的年代里遗
留下的东西。
我轻拂去它的灰,复又踩上了那踏板。旧时光也不再孤独,与缝纫机的声音一同倾泻出来,回转着温情。那一张面孔,那一幅幅画面,也鲜活了起来,和着缝纫机的声音出现在我的眼前。
或许,您,也会想起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