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喜欢在杏树下画画。姥姥文化水平不高,此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我小时候在姥姥家,整天围着院子疯跑,姥姥见我就叫“疯女孩”,我会冲她做个鬼脸,顺便在把手上的泥往脸上一抹,笑着看着眼前火冒三丈的姥姥,姥姥只好拿来一条毛巾,把我呼唤道她的身旁,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猫脸,我反而会不老实,不让姥姥帮我擦,姥姥会假装生气打下我的屁股,把我抱在她的大腿上,姥老拍拍我的背,我俩并不和谐地坐在杏树下。
“看,团子,杏花开了,你陪姥姥看看。”姥姥放下画笔。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心里一阵酸楚,外公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姥姥一人孤守没有温暖的院子里,赏杏花早已成为她心灵深处安慰自己的慰藉,可惜我懂得太晚。
“好呀好呀,姥姥。”我开心地拍手叫好。粉红的花蕊,洁白的花瓣,似雪又隐约比雪娇艳的淡淡红晕缀满整个枝桠。洁白素雅到可以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鸦雀无声,令人窒息的温柔,微风拂
过,花瓣雨洋洋洒洒,如此唯美在孩童的心田,深植了这样一份无法涵盖无力描绘的情感。
“姥姥,我要吃杏子。”我对姥姥说
“团子,现在才春天,夏天杏子就熟了,你暑假回来,把这一树的杏子都给你吃好吗?
摸摸我的头,我俩相视一笑。
“嗯,我暑假一定回来看你,我要吃大大的杏子,还要吃姥姥做的杏仁蛋糕!”我吐了吐舌头。
“要一言为定哦。拉钩。”
“好,可以。一言为定。”
此时,春风拂面,放眼望去,只见杏花一片一片的,春风浮荡,万枝摇曳,上下飞舞,外婆拾起一片轻柔的杏花瓣,放在我的手心上,喃喃地说道:“你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姥姥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伤感。
“不,外婆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嘟嘟嘴,冲外婆做一个鬼脸。
姥姥开心地说“对,姥姥一直都在。”姥姥笑了。
当我上了四年级后我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姥姥家了……以后的时光不再属于我和姥姥,随着学习时间的紧张,我却渐渐地忘记了对姥姥实现的诺言,记得有一天,姥姥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姥姥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我却不耐烦地听她说话,姥姥在电话那头对我说:“团子,暑假回来吃杏子呀。”姥姥咳嗽了两声,碰巧当时我心情不好,也没有把姥姥这声咳嗽放在心上,
“哎呀,我们这边也有杏子,还比你那边好吃呢!”我不耐烦地回答。“外婆,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还没等外婆说完,就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十分愧作,谁能想到这竟是我和外婆最后一次说话。
就在前不久,姥姥去世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情犹如睛天霹雳,糟糕透了。我回到久别的院子,站在院子门口前,望见杏树上竟然一颗杏子都没有,我走近院子里,在姥姥房间下看到一大袋杏子和一幅油画。虽然有些杏子还未成熟,但外婆还是兑现了我的承诺,而我.……我拿起那幅油画,手在微微颤抖,是我当年在杏树下与姥姥赏杏花的情景,我坐在姥姥腿上,姥姥抱着我,指着杏花,在笑。在油画的背面有一行醒目的字:杏花开了,|回来吗;杏子熟了,你吃了吗。这是我一生中最意难平的文字。
对不起,外婆,来生我陪你共赏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