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池芊妤
那是淡泊里的华贵、宁静里的致远、狭长里的广袤、平实里的旖旎、高调里的朴素、刚劲里的柔美,似曾相识的画面。江南之桥,你因江南而美丽。桥之江南,江南因你而灵逸。
江南的雨,那缠绵在天地间的晶莹透明的精灵,轻轻拍打在江南的土地上,足尖舞出绚烂的花朵,跳跃在船头舫尾,在柳梢枝末,在檐角铜铃,在溪涧沙洲,在石桥东畔,在一把红红的油纸伞上。杨柳的柔枝在微风中轻轻舞着,将烟般朦胧的空气与桥上的青石板分成碎裂的斑驳小块,像一个青涩的梦。
桥的身影映在水中,不被细纤的雨丝搅扰,只是水波轻漾,把一切水中的影像都漾成了一种柔软,包括那把红红的油纸伞和它的主人。细细的青丝飞扬在雨丝织成的光滑的网里,上盘的发髻,素净的衣衫,柳眉,明目,湿润的嘴唇,轻移的莲步与红红的油纸伞。依稀间,我可以听见环佩的轻响,隐在吴依软语中,让人的心柔成一片。江南之桥,是柔软的。
岁月在它的身上没有为我们留下遗憾,而来来往往的人把千年的寂寞踏到了天边。古桥哟,你是否已站在这儿百年抑或千年,经历和见证了小镇的风风雨雨,也曾欢笑,也曾隐泣?你没有回答。依旧是青石方砖,依旧承载着人们纷杂的脚步,依旧没有繁复的雕花,依旧没有宏大的气势,从未将自己的历史书写,从未宣扬自己曾经运送的重量和荣誉,无论青布长衫抑或西装革履,无论步履匆匆抑或闲庭信步,都汇入人海茫茫,在你的桥身上,在厚重的千年时间中。
岁月那把兴衰荣辱与悲欢离合的刀,从未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变迁的伤痕。不变的,是那永远被水洗过的不染纤尘。江南之桥,是淡泊的。所有的建筑大都高耸,像教堂、神殿、斜塔,像鹿台、宫殿、华阁,它们因华丽的高挑身姿而存活了下来。
可桥不是,至少江南之桥不是。它如飞虹一般,架在不宽的河上,微微拱起,水里也映出那一种刚劲而又柔美的曲线,似一个人的一次长揖,时间在那时死掉,它的长揖持续了百年甚至千年。面对张狂后生小辈,面对藐视的浅薄人流,它显露出了淡定而广博的心胸。人们在赞叹它那连现代大桥都比不上的牢固,它又是一个一个长揖,水中的弧线轻轻摇曳,似是笑容。
记得我曾说过:江南之桥,你因江南而美丽。桥之江南,江南因你而灵逸。梦的尽头,是江南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