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越活越可爱，越活越精神。老妈的菜地并不大，那是房前屋后的边角地。老爹说，现在到处是大棚蔬菜，不见风不见雨的，一点儿也不好吃，于是他们精耕细作，种下时令小菜。父母到菜园子里溜达一圈，随手摘一把菜，日子就悠悠地散发出诗意来。

一场春雨过后，菜地开始热闹起来。老妈叨念她的菜经，播下希望。春分过后种黄豆，谷雨前后种玉米。翠色欲滴的菜园生机勃勃，茄子秀着亮紫色，萝卜水汪汪，玉米亮堂堂，苦菜肥嘟嘟，它们甜蜜了老妈的时光。老妈有一颗慈爱的心，按常规操作，不用农药，不撒化肥，种出的菜格外新鲜，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惹得贪吃的虫子也赶来凑热闹，留下点点斑迹，这当然成了无言的“商标”。

老爹背着手在菜地里转几圈，看看蔬菜的生长情况。今天白菜可以吃了，明天韭菜可以卖了。于是，老妈忙活起来，一部分菜留给家人吃，剩下的拿到街上卖。每每摘菜，老妈都要送一把菜给村里的独居老妇。

那些要卖的菜，被老妈剔去老叶，洗净泥根。一把葱或芫荽，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老妈懂得经营之道，常说，小白菜，扎得好卖得快。老妈扎菜，一律叶朝外根朝里，一棵一棵码好，像是花店里摆放整齐的花束。在这条街上，老妈的菜水灵鲜嫩，很受大家欢迎。

花布包随身摆动，喜悦在老妈的脸上荡漾。她买回侄儿爱吃的蒸饵丝，买回老爹爱吃的蛋糕。而老爹呢，则坐在火炉边烧洋芋，那是老妈的最爱。一块蛋糕一个洋芋，见证了平凡岁月的美好，见证了半个世纪以来的相濡以沫。

到了冬天，一场小雪增添风韵，勾勒出淡雅的水墨画。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地上的雪不见了踪影，树上的雪也很单薄。我和老妈踏着湿滑的小路，来到菜地。墙根边一片青菜赫然出现在眼前。我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青菜，它们肥硕、洁净，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墨菊。菜心格外嫩绿，一层薄薄的雪卧在上面，仿佛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打量我们。我朝田埂上的桑树望望，枯涩的枝条上现出点点嫩芽。哦，春天快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回荡着芬芳。

经霜的菜分外甜，没想到雪浸润过的青菜非常好吃。一盘水煮青菜，汤色浅绿，鲜嫩爽口，咀嚼时隐隐回甘。人生有味是清欢，吃着苦菜，听着老妈讲讲村中的人或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天的时间很快溜走，我们准备回家。老妈把整理好的菜装了一袋又一袋，放到车里。车子缓缓启动，老妈的身影越来越小，好像她又走进了她所热爱的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