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老屋一次次在我的梦中出现,哪怕是梦到现在的人和事也依然要置身老屋之中。我和母亲谈起,她说她也总做这样的梦——梦境是曾经居住的老屋。
我家的老屋,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建起来的,有三间正房、两间配房、一个院落,门前有榆槐,院里有梨树,不高的影背墙和门楼之间倾斜着搭起葡萄架,夏季我们最喜欢在葡萄架下面玩耍。
老屋是我从学龄前一直到大学毕业的居所,那里充满成长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我的学生时代。
咕噜咕噜稀饭滚开的声音,噼里啪啦秸秆爆燃的声音,鸟鸣的声音,是我回忆中最动听的声音,这里往往还夹有母亲一遍遍叨念“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催我早起的声音,这些一直被我看作“家的情结”。现在每次回到母亲的住处,我总要缠着母亲蒸枣糕和豆馅馒头,熬一锅小米稀饭,再炒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葱花鸡蛋,这就是我最享受的“家的味道”。
老屋最早是没有配房的,院子很大,冬天在院子里可以掘开一个大菜窖,用来储存大白菜、萝卜和土豆。随着我们渐渐长大,三间正房住起来就显得拥挤了。于是父亲在工作之余,亲手脱土坯,买来油毡水泥,自己一点点搭起了两间配房,一间放粮食,另外一间夏天用作饭房。最早老屋没有自来水和下水道,是父亲和胡同里的邻居们一点点铺设管道,引进了上下水。也曾经历“尘泥渗漉,雨泽下注”的窘境,是父亲购置屋瓦,请叔伯帮忙一点点加固起来的。老屋一点点扫房粉刷,一点点更换家具,一点点添置家用电器,在年月的更迭中,家逐渐温馨起来。
住在老屋的日子实际是艰苦的,我忘不了麦收时节起早贪黑割麦、打麦、晒麦的过程;忘不了秋天抢收玉米,削砍秸秆时脸颊被割伤、手掌被磨破。回望那段时光,艰苦环境的锻炼培养了我们吃苦耐劳的品格,让我们珍惜现在的生活。过去的苦恰是现在的甜,回忆起来满是幸福。难忘早春院中晒着的棉被上阳光的味道,难忘盛夏满院茉莉花香,难忘秋天葡萄的香甜,难忘严冬玻璃上的冰花。
袅袅炊烟、满目树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居住环境不断改善,可是我心里真正意义的“家”定格在父母的老屋里。
我想,每个人无论经历什么,都应有一处精神家园,让我们的灵魂在匆忙行走间得以休憩,就如梦中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