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冰冷的白炽灯照映过的走廊,他条纹蓝的病服尽管也是冷色,但那站起来的身姿却如打碎这死寂的一道晨辉。
我曾住院过一段时间,跟我同房的是一位安静的男孩,他极其沉默无言,若不是他曾经让我帮忙叫护士,我都未曾好好注意过他,不说话的他像是折叠了无数次变小的纸条放在了墙角,装满了心事。
条纹蓝的病服穿在他身上,称得他脸色更苍白,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他脆弱地像一片揉碎的纸。男孩床旁边有把轮椅,他不曾下床时,我想这是他的爷爷奶奶来看护了吧。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邀请他去楼下花园逛逛,他咬着唇泛起了一抹血色,垂下了眼眸未曾回应。我想也许还不是很熟,原是我自找没趣了,但过了一会他似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头答应了,这让我有些诧异。
只不过,他扶着床让我把轮椅推过去,那一刹间我在他脸上似乎看到了窘迫与尴尬。他扶着床沿慢慢地坐到了轮椅上,双手熟练地扶着轮椅两边轮子。
“你的腿……”
“嗯。是的,小时候的事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似乎是在向自己不愿的心诉说。
我们似乎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彼此谁也不再说一句话。春天满园的花不断拥挤尽显姿色如同妖艳比魅的花魁,橘红色的夕阳拉长了光线照在花园,鲜艳花色中,他依然无言地坐在轮椅上,眺望着远方。
直到一天下午,我在走廊听到他和他母亲的对话。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像别人一样走路。凭什么我会这样,我的腿……尽管我试了很多次。”
“小旭,不要勉强自己,医生说只要加强锻炼就一定可以的。”母亲的语气透露着焦急而又细语安慰道他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
我的睡眠很浅,所以大多数我睡着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清醒,这使我听到了他努力实现自己“愿望”的过程。我无意打扰他的行动,只从铁皮桌子与轮椅间摩擦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想象到了他吃力排练他无数次梦里站起来的样子。
在后来一次的下午,我再邀请他到了后花园。这日簇放的花朵无了前些日的浮躁娇艳而换上了一副恬静安然的模样。一只奶白色镶嵌着金丝边的蝴蝶停驻在他身旁的一棵桃枝上,站起来的高度就能触摸到那只蝴蝶。我沉浸在这景色中,他大约也是被生命跃动的一刻美丽所陶醉,竟忘却了自己害怕摔倒的恐惧,去伸手够那只蝴蝶。
“我……你看到了吗!我刚刚竟然够到了那只蝴蝶!不,不对,我可以站起来了!”他充满了喜悦的眼眶闪烁着夜晚眨眼的星星,是我不能忘记的。
站起来,离天空会更近,站起来,就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