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又叫踏青节,是怀念已故亲人的日子,而没有雨的清明是不算数的。去年的这天,雨淅淅沥沥,风不紧不慢,宜怀人,爷爷带我们去给祖先上坟。走在乡间小道,爷爷便给我们讲述起曾祖父和曾祖母的故事。

“曾祖父木匠手艺好,开了个船厂,手下有几十个徒弟,造木头船卖到港口、兴化等地。闲暇时就会雕一些人物,活灵活现。当时庙里的菩萨都是曾祖父雕的。‘文化大革命’时,曾祖父因雕过菩萨,说他讲迷信,被抓走坐了十年牢,放出来时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期间,曾祖母一个人抚养了6个孩子。”

爷爷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若不是你曾祖母,咱家或许就没地方住了。当时家里开船厂,有钱,我们这块祖宅,是用60石稻换来的。曾祖父被抓后,家道中落,左邻右舍建房子时都要多占我们家一些地方。北面那户人家,以前没地方住,曾祖母见他们可怜,临时借了一大块地给他们造房子,都几十年过去了,到现在也没还。南面三户,东面两家,建房时,一再强占我们家天井和后院,并叫了一大帮本家来打架,他们把奶奶打倒在地,曾祖母一气之下,踩着个三寸金莲,拿了把斧头,气势汹汹地说:‘你们谁再敢抢占我家的地方,我就把斧头砸向谁!'来人见势不好,便一哄而散。我们家的地盘这才保留这么多,然而面积仅剩下原来的一半。他们对这个家庭做出了太多的贡献,所以,我年年都会给他们上坟,算是对他们的忠孝吧,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啊!”爷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都没再说话。

到了坟前,爷爷拿出抹布认真地擦着碑,“你们活得太苦了!”爷爷喃喃道,我听了,心头一触,爷爷面向坟,不知道他是在对我们说还是在自言自语。雨顺着他的脸斜下,渐渐模糊了。我们拔去坟墓旁的野草。之后,爷爷拿出黄纸,颤悠悠地点燃,火蛇被雨打了一下,矮了下去,可又随即直起身来,似乎在昂首仰望着苍穹,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曾祖父、曾祖母,你们确实付出了许多,没有你们哪有今天的我们。想到这儿,我又弯下腰,双手合十,再磕了两下。

河对岸,几束鲜花整齐地摆放在一座新坟上,那座坟像小小的别墅,建的十分精巧。花儿在雨中艳丽着,旁边是一个果盘,堆满了水果,看上去似乎很隆重,有这么多东西陪伴着。我又看了看身旁曾祖父曾祖母的坟:像两只倒扣着的碗,坟前是个深色的碑,相比那座新坟要冷静许多。

我和爷爷说:“下次给曾祖父曾祖母的坟上摆些鲜花吧!让花香陪伴着他们!”爷爷摆了摆手:“不必了,他们一生讲究节俭,摆许多东西,他们怕是不同意哟,但是我们要永远缅怀他们,不要忘记他们对我们家族的付出!”

其实,无需在乎坟是精致还是普通,贡品是多还是少,但我们要永远记得祖先做出的贡献。

微风徐来,雨点不慌不忙地落在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坟上,落在那两只倒扣的碗上,它仿佛也在替我们悼念逝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