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沾,米润白,炉中正沸,恬淡粥水。
“快进来,外面冷,奶奶给你熬了粥。”奶奶粗厚的大掌热切的抚摸着我有些僵直的肩头。又是它?想起那索然乏味的白粥,我不由撇撇嘴。我是极爱奶奶手下一道道浓墨重彩的佳肴的,可每天让奶奶独守灶头的,却偏是一碗平淡乏味的白粥。
雨烈,米清,藏一缕粥香。
我拘束地拢拢单薄的衣袖,不耐烦的扫扫我从未久待的厨房,奶奶倚一把枯藤老椅,莹白的米从她粗糙、土黄的双指间滚入清亮的水中,微漾,一粒粒米如稚嫩的娃儿,白白胖胖,满足的躺在浑浊的水中。不负当初的干枯。我吸吸,堵塞的鼻,心不觉安了下来……
雨歇,米润,蕴一缕粥香。
奶奶小心的盖上锈黑的锅盖,抓一把稻草又,熟练的捅了捅烫红的铁锹。咕嘟咕嘟——粥水翻滚如二月的泉水,吃力的闷响。蓦地撇见了那米水相融,耳畔回响着流水般的声音,锅盖一下下被还放着白气的粥水调皮的踢弄着。我竟心急的倾着身子,奶奶已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过去,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不曾想自己第一次在厨房心急守候,偏偏是为了那我原以为平淡乏味的白粥。
雨停,米糯,嗅一缕粥香。
奶奶拾一块湿润的抹布,小心的握住滚烫的锅盖。微微缓缓,霎时白腾腾的粥气欢蹦乱跳的窜了出来,氤氲在潮湿的灶边,温暖仿佛从指尖溢了出来,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轻嗅粥香。这味道竟是这样令人赞叹。我迫不及待的细抿一口酥酥软软的白粥,滚烫而粗糙的甜蜜跃于舌尖。记忆蓦的有了上来,是它温暖了我岁月的日日年年。
我曾为初夏嫩白莲子的清苦而欣悦。我也曾为初春的第一尾跳出湖面里鱼鲜美而惊叹……短短的十二年早已品过太多令人惊艳的菜肴,我原以为自己眷恋的应是那些珍贵而华丽的可偏偏是它平淡的白粥,它早已被我藏在时间的深处,也会因为时间的延续而愈发浓郁。原来人间百味,缺少不了这一缕粥香。
凉雨沾,米润白,炉中正沸,品一缕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