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曹太太,您老又在绣花啊?”每当街坊邻居们路过我家时,总会面带笑意地向太太问候一句。
“嗯,是啊。”年过八训的太太,这时便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慢慢抬头,眯着眼睛,冲过路人恬静的微笑,苍老的脸上堆满了细密的褶子。
听妈妈说,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美人,还秀得一手好花,当初公公追她,可费了不少劲呢。
我看着太太的脸,着实想象不出他当年的样子。至于公公,我也只在太太床头那张已经放环去一杯,太太当做宝贝的黑白相照中见过。
太太总在绣花。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我自然也是不解。我记得小时候曾经问过她:“太太,您为什么总是在绣花呢?现在明明有好多机器都可以绣花了啊,你不累吗?”
那时太太正在绣些什么,虽然还未成型,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一个人的轮廓。听见我的话,她愣了一下,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脸。
太太的手那么粗糙,我可不想被她碰到,于是我默默侧脸过去。
太太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怔了一下,又慢慢的把手收回去,她说了些什么,我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当时自己迅速跑开,不了了之。
太太爱叹气。
无论是多么明朗的天气,多么灿烂的骄阳,他总是在久久看过天气后叹气,说:“老家伙,我跟不上这个时代咯。”然后又低下头,认真地绣着。
我猜他说的那个老家伙应该就是公公吧,吼则,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眼里的哀伤浓得化不开呢?
太太有时也会边擦拭那张相片边叹气。
公公那张相片已经卷了,叫太太就用书把它慢慢压。这时,她就又会长叹一口气,凝视着那张相片,喃喃自语。我听她念叨过,像什么花又绣到哪里了,今天多少人跟他打招呼了,其实无非就是些繁琐的事,她却说的很认真。
太太曾教过我绣花,但我觉得那实在是太无聊了,总是搪塞过去,惹得太太又是一阵叹气。那时我并不理解她对绣花的执着,也不想理解。我还年轻,有太多美好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而向建积满了灰的古董的太太,自然是被我放在了角落。
现在我长大了,爱绣花的太太在去年去世了。她走时只带走了他的宝贝相片留下了一箱子的绣花和针线。
那香秀花中有一副甚是眼熟,我拿起一看,几乎与她带走的公公的相片一模一样。小时候我问他的那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就突然跃入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