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影点缀在书房,勾勒出纵深。双手抚摸白纸,不撕不剪不贴,只是折,便从手心飞出一只只白鹤。
在那段我最爱闹的年龄,家里常常鸡犬不宁,可每当外婆拿了几张白纸,轻轻唤我一声,我便停了嬉闹,飞奔过去看外婆折纸。她爬满皱纹的手在洁白如雪的纸上纷飞起舞,银白色的头发在午后斜斜的阳光里闪闪发光。她陶醉其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时,她的折纸作品摆放在书架的最上方,一排洁白的小鸟小兽,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开始闹着要外婆教我折纸,她笑盈盈地抚摸着我的头,把我抱在身上,手把手教我她最擅长的千纸鹤。我的成品却总是东倒西歪,我生气地拍扁了纸鹤,回头看外婆,她望着她手中的纸鹤,神情悠然,她那眼镜后面苍老的眼眸像一潭清澈又静谧的湖。我似是被触动,拿出一张白纸重新来过。从此,我的家安静了许多,也许是圣洁的纸鹤和外婆抚平了我的急躁。
于是,我常常一个人沉醉在折纸的世界里。五岁,我有了第一只美丽的纸鹤。我欣喜极了,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桌面上,每次抬头看到它都不由得感到怡然自得。
我依旧偏爱洁白的纸,我享受着折纸时的慢时光。折纸容不得一丝随便,我也常常在安静的折纸中放空自己,感受一分一秒的时间顺着手臂又从指尖逝去,一个精美的折纸作品就此出现。
万物在日子里拔节生长,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米左右的小姑娘了,我有了少年的烦恼。时常因为成绩的不稳定而感到焦虑不安,每当眼泪要滴落时,我看到了桌面上洁白如雪的纸,想起小时候外婆陶醉其中的样子,不禁抽出一张,用手轻轻抚平它,外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先对折,再翻出一个小角,纸是有脾气的,你怎么对待它,它就会怎么对你……折纸的世界令我陶醉。
我喜欢折纸,喜欢烦恼和时光从指尖飞逝的感觉,我喜欢白色,那是西方神话中天神羽翼的颜色,是纯洁的象征。折纸给我的奇特感受远超快乐,那是一种更深的意境陶醉。
陶渊明的悠然不是离开尘世的喧闹,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陶醉其中的他有了与他人不同的心境。我陶醉在折纸中,任何时候有了那一抺纯白,我就不会迷失荒径,就能坐在磐石上,醉倒花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