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年前，月亮在天上，月亮的倒影在水里。

我在外工背上，外公背着我的影子倒映在水中。月亮的影子也在水中，我和外公的影子也在水中走。

我问六岁的我:“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要有萎菱吗？”

“不知道。”我瞪大眼睛。

“因为我们家门前是清菱潭，那潭水多么清澈，跟小孩子的眼睛一样，将来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家乡的水。”

今晚，月亮还在天上，月亮的倒影还是在水中。

我手牵着外公，外公的影子依然倒映在水里。月亮的影子也在水里走，我和外公依然在水中。

“滴答……”又开始下雨了，雨滴在水里，月亮又碎成了两半。

我问我外公:“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有菱菱吗？”

“不知道。”外公像我小时候那样瞪大眼睛的说。

“因为我们家乡门前是……”我说不下去了，如潭水一样，清澈的眼泪流了下来。

到这一刻，我才相信，曾经胸藏人间万事的外公——真的得了健忘症。

二

窗外，烟雨朦胧。

外公出神地望着雨中那高山，划破水部的白鸟，闪着流光的杏花。

儿时每逢下雨，我也是这样，望着窗外盼着早一点天晴，外公会用竹篓背着我，上山采茶或挖竹笋。因为外公和他讲的故事，故乡藏着我多多少少的童年快乐与记忆。

我回头我妈妈:“外公记忆真的换不回来了吗？”

妈妈忧伤的摇摇头，她一定很后悔，没有早日回家乡探望外公。自从学以来，我就在上海上学，她总是忙着工作，没很少回到家乡，外公患病已经两年多了，而两个舅舅一直没有说。

等回到家乡，以前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和他的孙子。

我咬紧嘴唇，我无论如何都要换回外公的记忆，至少要记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外公取的，曾经在他心里， 嘴里呼唤过三千多个夜，怎么可能像风刮了树叶一般消失了。

三

山路弯到了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客运车站。

六年前，是你背着我，把我送到了车站乘车。那时，下着蒙蒙细雨。

如今，舅舅背着你，也同样，送我和妈妈到车站乘车。

蒙蒙的细雨，还在下……

我说:“舅舅我想背一下外公。”

舅舅说:“你还太小，背不动。”

我说:“外公六年前，也是这样背我的，让我背一秒，好吗？”

舅舅和妈妈同意了，扶着外公放在了我的腰上，突然外公变得那样瘦小，像一个小孩子。

外公凑到我耳边，叫了我的名字。

雨还再下，我和妈妈眼中，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