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的槐树总在盛夏撑开浓荫，细碎的白花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星星。

那时我总爱搬张小板凳坐在树下，看奶奶择菜。她的手指裹着薄茧，却灵活地掐掉青菜根须，槐花瓣落在她的蓝布围裙上，她也不拂，只笑着说：“这花能吃呢，拌面粉蒸一蒸，喷香。”我便踮着脚摘槐花，指尖沾了清甜的香气，连衣角都染着淡淡的槐香。

有次我爬树摘花，脚一滑差点摔下来，是奶奶急忙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温度透过棉布传到我胳膊上。她没骂我，只轻轻拍掉我身上的土：“慢些，树上的枝桠尖着呢。”那天的晚饭，桌上多了盘蒸槐花，撒着细盐和葱花，咬一口，满是夏天的清甜。

后来我搬去了城里，再没见过那样茂密的槐树。去年暑假回去，老院的槐树依旧开花，只是奶奶的背更驼了，她还是坐在树下择菜，看见我，眼睛笑成了月牙：“回来啦？今年的槐花开得好，给你留着蒸菜呢。”

风又吹过，槐花瓣落在我和奶奶之间，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时光不会走，就像这满径的槐香，永远留在记忆里，暖着往后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