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果摊上，荔枝堆成小山，红艳艳的壳像裹着晚霞。指尖轻触，粗糙的表面下是冰凉的果肉，恍惚间又听见外婆的声音：“慢点吃，壳别扔，晒干能煮茶哩。”

十年前的老院子，荔枝是盛夏的珍宝。外婆总把最大最红的留给我，自己却挑那些裂了缝的。她枯瘦的手指灵巧地剥开硬壳，莹白的果肉便跳出来，指尖沾着汁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我贪嘴，一次吞下十几颗，第二天喉咙肿痛，外婆便用荔枝壳煮水给我喝。苦涩的茶汤里，她笑着说：“好东西急不得，要像荔枝树开花，等足了日子才甜。”

去年再回老宅，院角的荔枝树仍郁郁葱葱。抚过树干上皲裂的纹路，忽然读懂它沉默的言语：那些需要等待的甜蜜，那些看似粗糙却护佑果实的铠甲，多像外婆藏进皱纹里的爱。树梢挂着几颗零星的果子，摘一颗放进嘴里，甜中带酸，恰似未说出口的思念。

如今荔枝依旧年年红透，而那个为我剥果壳的人已不在。但每当指尖触到冰凉的果肉，总想起她的话——有些滋味，正因为短暂才珍贵；有些爱，即使外壳坚硬，内里永远晶莹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