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那如一位饱经沧桑老者般岁月斑驳的客厅墙上,悬着一座宛如时光使者的老挂钟。钟面的玻璃好似被时光这把刻刀细细磨花,木壳的边角也因岁月的摩挲而磨损泛白,它就像一本被无数次反复翻阅润色的旧书,每一道痕迹里都藏着往昔的故事。它静静地立在墙上,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望者,而钟摆则不知疲倦地摇晃,
“嘀嗒,嘀嗒”的声响,宛如灵动的音符,贯穿了我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回忆中执拗而又温暖的心跳。
十岁那年,我因学习不认真,数学卷上竟落下了红得刺眼的“68”分。我捏着试卷回家时,手指在书包背带上反复摩擦,疼意如同细密的针脚扎在心头,仿佛我攥着的是自己沉坠如铅块的心。楼道里,我竖起耳朵倾听着父母在厨房里的低语,锅铲与热油滋滋的声响,好似父母愤怒的责备声在空气中碰撞。我轻手轻脚、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挪入屋内,将试卷轻轻摊于桌面,还没等开口,眼中打转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终于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纸面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色的惊惶。
瞬间,父亲察觉到,便皱起眉头,很快便消散了。但惊讶如闪电般在他眼中掠过,但他仍然温和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在他身边。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像张牙舞爪的怪兽般的红叉,带着如春日暖阳般的暖意,轻轻抚过我颤抖的肩膀,柔声说道:“不过是摔了个跟头而已,别怕,爬起来我们陪你走。”母亲端来热乎的饭菜放在试卷旁,在那香喷喷的饭菜香中,她又添了一句:“这错啊,是埋金子的坑,淘干净了下次分数指定发亮。”并未有我想象中狂风暴雨般的斥责,他们温和的话语如潺潺春水,缓缓漫过我心底最寒冷的深处。在老挂钟那有节奏的滴答声中,是暖流冲垮了寒冷的堤坝。
从此,我一改从前的懒散。在每个放学后的夜晚,厨房那明亮的灯火成为了我在知识海洋中航行的灯塔。父亲在灯下摊开练习题,一笔一划讲解错题;母亲悄悄放置果盘在旁边,一片片切开的水果,如同将要合并,重振羽翼的鸟儿。老挂钟默默俯视这一切,钟摆摇动像呼吸一样均匀。当我烦躁着摔笔时,看到父亲认真的脸庞,以及母亲在旁边鼓励的样子,破碎的动力又凝聚了起来……
当期末试卷中惊觉“98”分数的成绩时,我紧握它冲向厨房,像举起胜利的旗帜,仿佛那卷上的红数字淘干净了,变成了一束光。父母以及我的激动无法言说,父母的手掌重落在我的肩头,我知道这是肯定一一那一刻老挂钟的滴答声无比清晰。
现在,那老挂钟仍然静静挂在墙上,每一次的摇摆都将我拉回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