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褪尽，冬风稀释了秋的气息。

我从小便和奶奶不亲，因而回家也少。此次踏上回乡的路，是母亲要求的。数年未见，那一点乡思也被陌生感掩盖，颇觉别扭。奶奶早已炒了大盘农家菜，滚烫的烟雾在寒气中迷了我的面颊。我本该问候一句的，但出口，只剩下生疏模糊。吃饭时，几次想开口，依然是相对无言，像是冬，才沁入，寒冷便已漫上心头。

终于，还是没能说些什么。离开时，她说送我。我笨拙的阻拦了两句：“不用，我可以……。”她没回答，只是向前走，于是我就跟在身后。脚印在茫茫的雪地里格外显眼，像是在心上开了洞。一路上，都是空落落的。或许是我本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她。

归了家，方觉放松。没几天，母亲却送了我一盆薄荷”这是奶奶托我给你带的，她让你闲下来养养。”我的目光在那绿叶上停滞，虽不明奶奶意图，仍是将那嫩绿放在了一角。第一次养这植物，倒也是好奇，如此，那便好好养着罢。盆中的土是村中一并带来的，我将那黄土换做营养土，希望在某个地方，生机能燃得更加热烈。

今年的冬，格外的冷。即使我已经小心照料，薄荷还是枯了。是不是，它的世界也下了雪？心中被巨大的疼惜占据。可我明明看见，在陌生的地方，它也曾费尽气力呀。

快过年了，母亲再次催促我回老家看看，说奶奶送了东西，也该当面去道谢。说不清是内心的遗憾或是愧疚，我还是去了。奶奶在添柴做饭。我开口“嗯…您的那盆薄荷没到冬天就蔫了。”白气喷吐，语气生硬仿若被冰冻住。她的嗓音却很有力，盖过噼啪烧火声：“没事，好好看看就行了，到了新环境它会慢慢长好的。等来年春天，你再试试。”末了，她又弯了眉眼：“以后叫我阿奶就好。”

未料到，春天，那盆薄荷果真铺就了满盆翠色。但我想，或许它的绿从来不是因为春。

这一抹绿，点缀了整个冬天。那一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情的馈赠，燃起了一场火，融化了冬夜的寒冰。我也该懂了，既然冬无法避免，那便顺冬前行，前路必定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