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魁梧的身姿,没有英俊的面容,每天顶着一个普通的寸头,根根粗黑的头发和刺一样,直挺挺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只有绿豆大小,镶嵌在脸上。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也是最普通最死板的商务眼睛。五短身材,挺着啤酒肚,还不奂沾着一点烟草味。他就是我的父亲。芸芸众生中很平凡的一个。
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不苟言笑,整天板着脸,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它绽开笑颜。在批评人时,他也有理有据,毫不退让,偶尔把音量一提,就让人感到害怕。
我一直埋怨他分给我的时间太少,他的时间都分给他的工作和应酬了。直到有一回母亲生病住院,父亲竟担起了洗衣做饭的所有家务。我放学回家时,第一次看到他系上围裙烧菜时的笨拙模样,不禁觉得滑稽可笑。他一边用手机查看菜谱,胡乱的往锅里添加着东西,还时不时滑动屏幕;一边尽可能把手伸得长长的,始终与锅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油溅到自己。他手忙脚乱,分不清老抽和生抽的区别,也不清楚要加多少。
等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他便忙不跌的给我夹菜。在他低头的瞬间,我第一次为他黑发间参杂着越来越多的白发而难过;在他抬头的瞬间,
我第一次为他逐渐失去光亮的双眼而忧伤。即便这顿饭的卖相不佳,但在我眼中已是多年难得的美味佳肴。
走出半生,他其实也变了很多,完全没有了年轻时的心高气傲,被岁月抹平了棱角,在一次次的跌倒后再站起来,学会了怎么样去处世。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逐渐向人情世故无奈屈服。他是一个父亲,顶天立地,肩膀上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于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窥见自己的软弱无助,只能为自己打造一副精神铠甲。
或许父爱就是这样,喜欢将自己包裹起来,变成一副咄咄逼人的笨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