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已然年近七旬,浮黄浮黄的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纹痕,相互交错着,有着深深的眼窝。那双眼睛是和蔼的,慈祥的,炯炯好似山谷间渗出的一抹金阳。那嘴唇没有颜色,看来有些木讷。她素日来都佝偻着背,老来有些酸胀发痛。不过,她的“慢性子”可是街坊邻居都有耳濡目染的。
毕竟老年人,慢一点很正常,可是奶奶却时常忘了时间。有时候带着老人家出门,总是奶奶最后一个走。要不就是去看看屋里、厨房的灯有没有关,要不就是检查垃圾有没有扔,总之事情很多。我们都要等得脚底发痒,不住叫唤,她才肯穿着绣花鞋出门。然后呢,出了门依旧不省心。几个姥姥爷爷爱簇在一起下棋唠嗑,她老人家喜欢凑上去搭话,结果在一群老年人的问候与玩笑中忘了自我,滔滔不绝,直到我们看不下去了,拉着奶奶走后,她才抛下话题,旋而对我们有些歉意的憨憨一笑。是啊,奶奶的慢性子仿佛可在骨子里了,抹也抹不掉。
可是那一次,我才终于意识到,奶奶也可以放下“慢性子”。儿时学校离家不大远,都是奶奶走路陪我去的。那天,寒风凛冽,刺入心扉,绞绞忽若刀刮,使得大树都呻吟不绝。一切斑斓都成了黯淡与冷瑟,人们都裹紧了衣服。我当时在学校并没有穿多少,于是喷嚏,咳嗽接连朝我袭来。我感到难受极了,于是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想让奶奶帮忙送件衣服。望着窗外的峻风,心想奶奶的奔波不易,有些不忍。本想着这么冷的天,加上奶奶的慢性子与她年迈的身躯,一定要好久才能送到,可谁知,一会儿的功夫,奶奶那单薄的身躯就在窗外呼唤着我了。我看着奶奶:她头发被吹得凌乱,眼神闪烁着急切,匆笼裹在脖子上的棉巾散开,衣服也不是很厚。她手里拿着一件棉衣,在外面招呼我。我却第一眼注意着她那冻僵的手……
奶奶也可以没有“慢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