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夕阳投照在昏暗的小屋强调的青苔上。我又推开那一扇木门。一种如风的东西,从远处迎面而来,仿佛一粒未落定的灰尘,贴近了我的眼睛。
外婆已经走了,小圆桌子上朦了一层青灰,曾经明亮的青铜台上挂着一缕蜘蛛丝。床头还摆着竹篮。一团毛线和一层灰还有一副发黄的老花镜。眼镜腿光润如玉,仿佛他刚刚摸过。
妈妈上中学时,给外婆买的。曾经感动的外婆,一个下午在我出生的时候,外婆戴着眼镜,仔细看着摇篮里的婴儿,她说:“我的宝宝,多么好玩呀!”我记得一一我是真的记得。我出生后看到第一缕阳光,就是从这一个老花镜里面折射下来的。从我记事时起,外婆就一直带着她为我穿袜子,为我练故事。给我洗衣服,下雨时给我送伞都离不开这眼镜,有一回,我在雪里摔了一跤,他吓得叫起来了,眼镜摔断了,地上裂了一道裂缝。当他摸到眼镜上的裂缝时,我听到了他的哭声,他心疼妈妈当年花掉十块钱,也舍不得掏钱,再换副新的。我对外婆说,将来我长大了,再给你买一副新的这话,止住了他的哭声,可还来不及等我长大,他永远的离去了。
我很后悔,当过年压岁钱刚好可以给外婆买眼镜时,而我只想着买玩具。甚至把玩具滚到床底的时候,还要带着它破裂的老花镜。趴在地上的我……我戴过那破裂的老花镜,怪怪的。他就是看的这样的世界,为我找到玩具的吗?
儿童节前一个周末,学校排练了节目,我表演了童声独唱。妈妈特地从儿童歌舞团建了一套气派的演出服。我穿厚一时得意不蹦,照照时把领子挖破了。明天就要参加演出了,我是多么着急呀,只会对妈妈和外婆跺脚,妈妈也很急,在去歌舞团见合适的衣服,却再也找不到了。只有外婆闷声不响的,拿出针线,默默的缝。“能缝的天衣无缝吧。”要是后领上有一个大补丁,这简直难看死了。我不停的问到外婆,只是笑:“明天早晨,我会好的。”夜里做表演的梦,被那个补丁惊喜。凌晨两点多钟了,客厅里怎么还亮着灯?透过门缝看见外婆住在老式摇椅上,右手捏着针。左手拿着我的衣服。征信缓缓地穿过来,穿过去,他不是在补,而是在细心的挑选,同样的布料来缝我的领子,而且他还带着那破掉的老花镜……
第二天,外婆帮我穿上衣服。真好,天衣无缝,看不出曾经的挂裂的痕迹。我兴奋地冲出门,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跟外婆说。
现在我多么想对外婆说一声谢谢,可他已经听不到了,只有破裂的老花镜,静静的望着我,无语。夕阳的余晖透过小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有冰凉的东西在眼角拔动,我坐在外婆的老式摇椅上,取出老花镜架子在鼻梁上,虽然老花镜破的天地一片糊涂,但他却能依稀看到外婆拈着针线,缓缓地穿过来,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