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我躲在古街青瓦下,听瓦与雨的吵架。
瓦说它爱夏日蝉鸣,而非雨点豆大的声音。雨说瓦没有耳朵,不懂欣赏它所奏的乐曲。
我有耳朵,我能欣赏到吗?
我离开瓦下,跑进细雨中,雨水斜落在我的脸上,留下晶莹的痕迹。它是无声的。
池里残荷弯腰,承接雨的乐符。荷叶净植,蜻蜓归家,荷花圆伞,水中鱼儿在它的阴翳下欢快了。待到秋至霜飞晚时,荷花谢了,鱼儿走了,残荷仍在秋风中,与秋问好。“留得残荷听雨声,你又不留在残荷。”怎么会不留着残荷呢?雨打残荷,细沙碰撞,成了初秋的底音。
冒着雨,往前走,我听见石板应和雨的歌声,轻脆利落,它将人们平日的脚步、吆喝、争辩、闲聊、欢喜、失意,夹杂在雨中,和成一段烟火。风铃摇曳“叮铃,叮”甚为好听。风铃是我闺蜜做的,她希望我平平安安度一生,愿我两友谊地久天长。
古街尽头,十字巷口,细雨变骤雨,雨点愤怒地踏过石板。我感受不到雨,回头,是一群人,书香襦气,穿着长衫拉着血写的横幅,白纸红字感人肺腑的忧国言语,他们走来,他们昂首,他们愤慨,他们为光迈向黑暗,誓与黑暗斗争,夺回四万人民丧失的民权与自由。他们让雨下的更大更盛,让一个国从绝望中挖掘出希望,发出苍生内心不平的反抗与渴望!
雨从未这么大过,演奏着那个时代的希望。我用雨水沾湿的手指一笔一划描廓他们的名字,眼中不知是雨是泪。
眨眨眼睛,睫毛眨下雨水。夜变白,人影散,古街是宁静的,偶尔见几个游人,趁着雨兴,游走在古街里诗情画意,与幻影中的那群人相仿的年纪,却是不同的雨声,却是不同的模样。
该怎么让雨为我有声。
我彷徨在雨里,看着残荷,看着古街,看着瓦屋,看着风铃,心中雨点纷纷,恍然。
听,是雨与瓦的和好;听,是雨给予我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