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爬上书桌,轻轻停落在那把倚在窗沿的尤克里里上。那琴身被镀染成柔和的暖黄色,一道温润的圆弧微微弯起,仿佛在无声地含笑。
我伸手将它轻轻捧起,琴体轻巧如初春的新叶,仿佛还沾染着昨夜露水的微凉。它静静卧于掌心,那圆润的琴颈恰好贴合手指,桃花心木的纹理在晨光下细致如画,琴弦细若发丝,泛着柔韧清亮的光泽。手指拂过琴弦时,叮咚之声如清泉跳跃,如同露珠被惊扰,自叶脉上滴落于幽静的潭水。弦音清脆玲珑,带着点单薄,却比钢琴的宏大更显轻巧亲近——大概只因四根弦的局限,反而造就了它独有的自由洒脱,如同晨风拂过,只携着一缕纯净的芬芳。
它像一首未唱完的歌停在弦上,又像一缕阳光被轻拢在怀中。尤克里里在夏威夷语里原本就是"到来的礼物",它不似别的乐器需端坐殿堂,它只愿做你肩头那只啁啾的小鸟,随时可携、随处可唱——如同阳光被装入行囊,要赠予人间的,正是这瞬间的微小明亮。
琴身轻叩书脊,弦声宛如阳光清亮地流泻下来,仿佛提醒我:纵然微小如四弦,生命亦自有其婉转回响;即便无黄钟大吕的厚重,也能捧出一段简朴的清音,为世界某个角落默默发光。
这窗台的小太阳,原来只以几根弦线为筋骨,就轻轻托起了一寸人间光阴——这寸光阴里,有晨风拂过树梢的窸窣,有暖阳轻吻万物的温柔;它不言不语,却已足够唤醒每颗困倦的心,去认领属于自己的那份透明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