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静,大家都看着我。我感到喉咙很干,脸上一阵阵发烫。
阿姨大概说得累了,就用白眼儿斜瞪着那个小孩儿,神情是说不出的鄙夷和厌恶。
现在如果我说一句:“是的,我看见了。”那么,阿姨就可以继续挑着眉毛数落:“外地人就是外地人,连小孩儿都这么没教养,随随便便拿人家东西,这叫偷!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而那个小孩的爸爸就会像抓小鸡一样把小孩抓起来,一顿臭骂,甚至暴打。我把嘴张了张,却又闭上了。
我是看见了,但不是阿姨说的“偷”,而是“捡”。阿姨掏钱时,不慎把那张五十元钱带了出来,掉在了菜市场的地上,而那个孩子正蹲在她旁边。于是阿姨一低头,便看到一个又脏又臭、后脑勺留着长发的小孩儿手里攥着崭新的绿票子,就叫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我能说吗?周围都是来买菜的左邻右舍,我说了,阿姨的面子往哪儿搁?回家后我又该怎么向妈妈解释?所以我沉默了。这时,阿姨不耐烦了,冲我大声说道:“你倒是开口呀!怎么不吭声了?”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办。
那个小孩儿也就五六岁吧!头发、眉毛和眼珠都是淡黄色的,还挂着两条鼻涕。她听不懂阿姨连珠炮似的本地话,又不大会讲普通话,只能转向她的爸爸,疑惑又恐惧,“哇啦哇啦”地说着。但她的爸爸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地推她,将她推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以示绝不会偏袒。
小孩儿被推到了阿姨旁边,阿姨赶紧让开,好像是要躲开一条恶心的毛毛虫一样。小孩儿仰起头,睁着惊恐的眼睛。她呆呆地望了一圈,最后,盯住了我。我心情复杂地和她对视着,看着她那淡黄的、迷惑不解的眼睛。
将近中午了,小贩们三三两两散去,可好事者还继续围着。我有点恨他们了——如果他们都走了,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太阳越来越毒,烤得我的脸有些发烫。而这时阿姨又催道:“你怎么了,发傻啦?快讲啊!”
我为难地吐出一个字:“我……”
“姐姐!”小孩忽然冲我叫了一声,眼睛看着我。
那带着外地口音的一声“姐姐”让我一愣,望着她那求救似的眼神,我心里忽然发紧,她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阳光更强了,直直地射到我脸上。我望了望阿姨,匆匆地说了声:“对不起!”阿姨还来不及反应,我便接着说,“是的,我是看见了。但是,她没有偷……”
阳光下,我终于开口了!
(求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