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当年,故里人间。
但是被清晨覆盖的无数次盛夏,遗留下千万个孩童的嬉笑声和老人的聊天声。我依稀记得老宅院子里那棵年老不衰的榆树,舒展着身姿,遥望着不被岁月窃取的生机盎然。年年如此,纵使四周被芳草包围,却也无法撼动这棵老榆树的生机勃勃。在风中,在余光中,瞥见小小少年在榆树下被喜悦围绕。这等风景虽然逐渐淡漠在我的记忆,但怎能轻易遗忘?种种怀念,难以超越。
也许夏天真就一去不复返了,我说的夏天是有姥爷陪伴的夏天。记忆中的姥爷坐在被屋檐遮挡的骄阳下,手中轻摇老蒲扇,扇起的微风衬托着他脸庞慈祥的笑容。可惜额头上的抬头纹和眼角处的鱼尾纹无一不是诉说着岁月的流逝。我是如此的希望,时光能够学会宽恕,将人的年老病衰都化为尘埃。
记忆中的老榆树种在院子中间偏右一点,树的枝干上枝繁叶茂,遍布这连绵不断的蝉鸣。儿时我经常拿着细长的竹竿去戳树干上的知了壳,天天如此,经常玩忘了时间。姥爷就静静地坐在离榆树不远的地方,双眼注视着我戏闹的身影,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爬满皱纹的双眼弯起来,好似月亮。"这是姥爷经常对我说的话,这看似是一句抱怨,但依旧透露着止不住的关心,让儿时的我听得心暖,跟夏天的太阳一样暖。“知道啦姥爷,等我捉到这一只就可以凑齐一袋子的知了壳了,到时候卖了有钱拿。”
在老宅院子里,被微风拂过的老榆树在盛夏的灿烂盛大中,显得如此鲜活,布满石灰泥土的院地上落满了榆树随风荡漾斑斑点点,让透过叶隙的阳光学会了躲藏。如其说是风景的残缺,不如说是榆树上绿叶的残缺在骄阳下显得暴露无遗。但这不意味着缺陷,因为最美的意义不代表着完美,而完美也不代表着最美。比如,月有阴晴圆缺,但无论如何,在诗人的眼中,皎洁明月当空都是最美的风景。同样对于我来说,仅此而已。
年少时,读不懂史铁生的思念。后来,每当我遇到同样的时间点,类似的画面,哪怕是如此相似,但终究与我的记忆不相符。也许我再也回不去那灿烂的夏天。三年又三年,夏天又夏天,来来回回相隔千里,老屋里的那棵老榆树还是否会生机勃勃呢?
看着一去不复返的夏天,是泛黄照片也拍不出的故里人间。不久前,我戴着帽子低头路过欢闹的小区,一声“姥爷”以及孩童的欢笑声将我的思绪拉回,老人的回答使我抬头望去,见慈祥的老人坐在花坛旁边看着自己的孙女在树下玩耍。我不禁微愣,恍惚间似乎与我记忆深处的某刻重合。于是我掩盖不住眼眶的热泪,只能用笑容来遮挡,“那还真是久违了,最美的风景。”“恍如当年,故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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