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琵琶曲音

五年级 叙事 1226字
2023-08-04 19:31:06

春和景明,初入老巷,一茶阁隐秘其中,于茶香千迷里溢出一柔美小调,我识得是琵琶。似好友久别重逢,这熟悉小调飘飘然地直击我心灵,我想着,这春风太过柔和了,远不及当年风雪来得激荡……

父亲事业受创被迫转职,于是我们举家迁至一座大合院。大院宽敞却住户极少,除去住在中屋的我家,仅西屋的一位身披马大褂的儒和老先生。而住在东屋的是一对母女,只知道母亲病弱,曾几次透过窗户见到里面绰约的身影,那家姑娘应该是一位优雅的大姐姐吧。初来乍到,年幼的我并不喜社交,只爱窝在床上拿着母亲的手机听听音乐,虽不解其中的内容,但单是听个欢快的旋律,哼唧一会儿,就足够我快乐一整天了。

然此乐事终有尽头,母亲对于我霸占手机的行为表示不满。天还未亮,就拉着我直奔东屋,说要带我来听听“现场版音乐会”。于是我终于见到这位大姐姐,她是个极讲究的人,窗明几净,飘窗摆着几盆不知名的绿植,不过应该是深秋的原因,几盆绿植显得尤为颓丧。只听忽地流泻出琴弦弹拨之音,大姐姐一手虚扶琵琶侧腿端坐在木椅上,柔顺青丝轻绾颈后,眉眼微敛,青葱玉指弹拨琵琶弦,朱唇微启“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刹那间,我心中颤动,那琴弦似波动了岁月,荡起日光粼粼,透过绿叶在她的脸上留下斑驳。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倒是她的母亲笑语盈盈地为我和母亲端来一杯清茶,茶香清新怡人,蒙蒙雾气却难掩其病色。姐姐终于回过神忙扶着母亲坐下,又请我和母亲入屋。

我已然记不清那时的心情,不过此后我常往东屋听琵琶曲,长期以往,也渐渐觉醒了我的音乐细胞,能唱下几首完整的乡谣。对于音乐的理解不在如以前那般敷于表面,而是能于音韵中感同身受,尤其是对琵琶曲。

世间规律如旧,凛冬如期而至。然世事无常,在举国欢天喜地热闹地筹办春节之时,东屋却传来噩耗——姐姐的母亲离世了,我再未听到东屋回荡的琵琶曲。

除夕夜大雪纷飞,沉寂了天地,屋里却热闹敞亮,我们会家齐聚一桌吃着年夜饭,电视里播放着春晚,主持人的声音欢快而有张力,一切都是美好的。母亲说,年后东屋的姐姐就要搬走了,顿时屋子里沉寂一刻,“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我耳边回荡着春晚的闭幕曲,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热浪,我奔向夜幕,任凭大雪落至肩头、头顶。我忽然鼻头一酸,轻声哼着“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我只记得这一句,寒风卷着冰晶滑进我的领口,我真的感到冷极了……

“铮——”北风沉寂下来,“铮铮——”时间也沉寂了,我有终茫然,雪花却先反应过来,重重砸在水缸上,落下层层月霜。那是我从未听过的曲调:有寒冬不曾有的悲戚,有佳节不曾有的温润,有独属于她的温婉,以及一缕于我的安抚。我从未感触如此至深,我竟读不懂这其中的深意,只觉得不能释然。

一年过去了,时至今日再听到此曲,略有慌乱,我想问问这曲子叫什么,又甚觉唐突,终是没有去问。也许有的声音只能留在心底,待时节佳好,借一杯清茶细细回味吧。“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当时我就触动不已,这世界有那么多音,多幸远,我们彼此和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