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题记

又是一季端午,徜徉的日光倦怠地敲打着糯米的甜稠,桌台上躺着的几片栀裸浸染在白糖浆里,澄澈如黎明晨光般的"甜"裹着那一双娴熟的手,她的眼角荡漾着笑纹。

那时我们家还住在一座只有两间小房的老屋里,房是与雇工一齐建的,祖母年轻时候算得上是健壮的,门前的台阶是她扛着大桶大桶的水泥浆,一层层糊好的。那时祖父在外工作,工资不高,家里穷,让雇工干活时讲定了免了帮忙糊水泥的价钱。一次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踉跄地撞进门槛,却栽倒在沙尘扑腾着的厚重土地上,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半夜躺在床上时,腰背酸痛得翻来覆去整宿睡不着,在红烛光下,才蓦然瞧见腰间泛紫的几块淤青。遂至天边翻卷鱼肚白之时,她又要狠心地驱散睡意,艰难地扶着腰下床;劈柴、开灶、蒸糕点,以便快些去巷子里吆喝着卖给早起的人家。端坐在门前台阶上,可以望到屋旁一棵高大秀颀的石榴树,"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问时见子初成,"每当五月火红的榴花开过,便晓得端午不远了。

渐而,祖母老了,眼角的皱纹总是那么显眼,是年轻时候劳累多了。每逢家家户户都到集市上订了几块栀棵,表兄弟几伙孩子便直冲到我们家,单是为了看祖母为乡邻们包出饱满香甜的棕子。几筐子的棕叶被我们几个爱耍的孩子抢去,争先恐后地洗净送到她手中,那时她会用站了清水的指尖摁了摁我们几个的脑瓜,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咧开嘴笑得欢:“你们就等着快些吃到甜棕子吧,孩子不知什么是苦啊,,尝什么东西都是甜的。从前的磨难你们这一代没受过。罢了,先苦后甜嘛,现在祖母子孙满堂,能安谧地过生活;晚年享受着清福,跟你们一道吃甜的了。”

待到今年的端午,已是将近十载了,可祖母的话语至今还镌刻在我的回忆中。我忆起老屋门前的几层粗糙的台阶,内心总泛起目豪的甜蜜;想起祖母精心包的温热的甜粽,香甜常在味蕾上绽开了花。不是因为甜的可爱,更是源于"吃得苦中苦,尝得心上甜"的训诲,这是中华儿女历代传下来的美好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