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在氤氲蒸汽的锅中翻腾着,那抹淡淡的红色包裹着记忆在浓密洁白的稀饭中蔓延。

恍惚间,热腾腾的水雾包裹住单薄的镜片,摇坠飘忽的那抹沁脾的气息,只在无意间悄然嗅醒那深埋岁月年轮中夹杂着的记忆。

记忆里的外婆总是爱穿着那件印有碎花纹理的围裙,衣袖口的手腕上还总是带着那深褐色的袖套,上面虽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因为外婆整日整夜都喜欢为我做些爱吃的面食,上面常常沾染上大小不匀的面疙瘩和细细闪闪的面粉。他们如同引诱味蕾知觉的启明星火,只要能在外婆的袖套上看到堆积的面团,那么即将等待我味蕾刺激的总是那充满外婆爱意的红豆饼。

外婆做红豆饼很有一套。黎明天不亮,初生的红日还未将脸庞探出云朵织成的棉被,外婆便会起来穿好围裙,将隔夜泡好的满当当一碗红豆放入电饭煲中煮熟。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伴随着黎明初醒鸟儿的鸣声起床,远远地听见厨房内叮咣的响声,便知道了外婆即将干的“大事情”,随即便迫不及待地套上冬天穿的红棉袄与棉裤,跑进厨房缠着外婆的胳膊不放,生怕外婆做得少,不够我的胃部填充呢。

等到那些饱满的红豆蒸熟后,外婆便要把满满一锅的红豆放进碗中加红糖搅拌均匀。每每这时,外婆一打开电饭煲的盖子,我便能闻到扑鼻而来的红豆的醇香,那醇香混合着红豆内馅绽开的浓厚的气息,还混合着外婆那颗爱极孙子的热腾腾的心意。

将那些红豆舀到碗里,外婆会把那大袋子红糖边倒进去边缓慢地搅拌,生怕搅碎成了泥,影响口感。每到这时候我总会偷偷的绕到外婆身后,从那大袋子红糖里偷不声用手指搓出几粒,再去假装打哈欠时,迅速将红糖送入舌尖。那红糖顿时融化在温热的口腔,顺着喉咙甜丝丝的流进胃里。现在看来,当时那笨拙的动作,外婆应该早就发现了。但当时外婆只是眯着眼冲着我笑着,眼角挤压出来的皱纹宛若一条条爱的长流,正无微不至的紧紧包裹着我。

混合好红豆馅料,外婆又会从厨房的橱柜里掏出另一个蓝边大海碗,在里面倒上几勺白花花的糯米粉,加入放置了一会儿的温热水搅拌均匀。有时我总会玩心大起,嚷嚷着要帮外婆搅拌,实则是用那蓝白相间的瓷勺子像和稀泥般把粘稠的面团搅啊搅,有时候用的力气一大,面浆糊便会飞溅出粘糊糊的面点子,溅到外婆的碎花围裙上和我早已弄得脏兮兮的脸上。但此时,我总会用手一把将脸上粘溅上的面疙瘩糊下去,然后指着外婆用面疙瘩“装饰”的袖套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半晌,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一碗面团总算是艰难地和好了。按照外婆做红豆饼的常规做法,这时候总是要用一块湿布盖在面团上静置几分钟。静置几分钟后,把面团压到案板上压成团状,用刀切成根根细长的长方形状条。把面放在烙饼的平底锅中,两层面饼中间覆盖上红豆馅,直到烙成两面酥脆,就成了。红豆馅本就是熟的,只需要把外部的饼烙熟就可以入口了。

红豆饼的制作方法是大同小异的。即使是现在长大后我去到各个城市,都吃到了不同厨师做的红豆饼。但我久久埋藏在记忆深处那温暖味蕾触觉的家乡味道,永远是那外婆做的红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