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颗水珠从屋檐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晶莹的花。奶奶坐在天井里,
苍老的手指正在给粽叶系上草绳,动作快得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慢点卷,糯米要像云朵般蓬松。”奶奶把箬叶折成小船的模样,我学着她的
样子,可叶子总像调皮的泥鳅从指缝溜走。糯米粒沾在掌心,痒痒的像是春天新
发的嫩芽在挠痒痒。奶奶突然握住我的手背:“你太爷爷说过,包粽子要像待人,
裹三分紧留七分柔。”
老樟木桌上摆着三色馅料:红枣是奶奶在日头下晒透的甜蜜,咸蛋黄像裹着
金箔的小太阳,还有太爷爷最爱的梅干菜,在陶罐里藏了整季的秋霜。奶奶往我手心里放颗红枣:“老辈人说,粽子里包的不只是吃食,还有对土地的念想。”
蒸锅冒出白雾时,我看见奶奶从樟木箱底取出张泛黄的照片。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正在老灶台前包粽子,身后的箬叶堆得像座翡翠山。“这是我十岁那年,你太婆手把手教我。”奶奶的银发在雾气里泛着柔光,“现在轮到我教你,就像溪水流过石头,总要把故事带到该去的地方。”
当粽香漫过雕花窗棂,我终于包出个歪歪扭扭的“丑八怪”。奶奶却用红绳给它系了个漂亮的如意结:“当年你太爷爷教我时说过,粽子的棱角要像做人的骨气,绳子要系出祖祖辈辈的牵挂。”
咬开粽叶的刹那,糯米的清香混着陈年箬叶的草木气息涌进口腔。忽然懂那些折了又拆的粽叶,那些散落又重聚的米粒,都是时光写给我们的信。就像奶奶说的,老手艺不是锁在玻璃柜里的摆设,而是握在手心的温度,等着我们把新的故事装进粽叶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