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在下,星子在上

五年级 叙事 1043字
2020-08-15 10:07:14

小时候,妈妈曾对我说:“你看,这天上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都是地球上的一个人”,“那我是哪一颗星星呢?”,我望着那夜幕中一簇簇遥远的光亮问道。妈妈莞尔一笑,伸出手指,我抬起我那小小的脑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颗星,在漆黑中格外显眼,散发着一阵一阵明亮的光芒,“记住哟,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你,”妈妈浅浅地笑着:“以后无论你身在何方,妈妈只要抬起头,看向夜晚的天空就可以一眼看到你啦!”我自此对星星就有了一种特殊的喜爱,我最爱做的一件事,便是躺在刚割过的夏日草地上,仰望着洒落整个寰宇的闪闪辰星——那是夜之女神的华裳——漆黑的夜幕是她轻薄的长纱,而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星子,则是黑纱上金镶的钻石,长久地散发出微寒而空灵的光,那些时明时暗的光,宛若爱神的琴弦牵动着我的心。我观星星,或许没有杜牧“坐看牵牛织女星”的冷落凄清,没有曹孟德“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万丈豪情,亦没有杜甫“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旷达与洒脱,但也有属于我自己的一份梦绕与魂牵。

我曾在夏末的傍晚于星空下奔跑,那时的我,一边跑着,一边仰望着澄澈夜空中的银汉星回;一边赞叹于星星之美丽、苍穹之辽阔,一边遐想着未来的美好、理想的甜蜜,一阵夏日的微风从远方的山巅吹拂过来,拥进我展开的双臂,带着星子的祝福——满怀希望 。那时的我,即使深知我脚下是无尽的泥潭,但依然心怀希望、心系诗和远方,可现如今,泥潭愈发深不可测,星子愈发遥不可及。

千年前的李太白曾言:“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可千年后的我既没有百尺危楼,星辰亦距之万里,只有一方泥潭,囚我于其中,愈陷愈深,出头之日遥遥无期。正如方方所言,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了我头上,便是一座山。当年孙悟空纵有万般能耐,仍被困于五行山之下无法动弹,而我区区一位凡人,被压在这时代的大山之下,被这看似伟大的“使命”所封印。时代喧嚣的一朵浪花,涌到了我面前,便是滔天巨浪,将我淹没殆尽 。吵闹、尖叫、哭声、笑声、桌子移动的巨响、汗的臭味,无一不牵动我本敏感脆弱的神经;世人之言语如箭雨,落在我的心头。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困我于世俗的泥潭。它们玷污了诗和远方,晦暗了漫天星子的光芒。如果说我还是星星,那也是泥潭里的星星,在泥水之中苦苦挣扎。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北岛在他的散文《波兰来客》中如是说,形容我现在的处境,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词句。现在的我,泥潭在下,星子在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我渴望有未来的生活,而非现在的一潭死水、一片死寂。我亦愿作一枚白昼的月亮,不求炫目的浮华,不淆世俗的浪潮,起码能坐拥耿耿星河,虽高处不胜寒,却胜过人间泥潭。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是屈原的长叹,也是横跨千年的共鸣。唯愿我能摆脱泥潭万丈,不求手可摘星辰,但求置身云巅之上,坐看云起,静听星语,有诗、有梦、亦有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