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着油头,洋装、洋眼镜、洋手杖,浑身透着“新青年”的光——这是徐志摩。
整齐的戏装,发亮的皮鞋,小眼睛里闪动着知识的光,白净的脸上带着诗意——这是“康 桥夫子”。
“康桥夫子”是我给语文老师起的外号,源于一堂课。“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当他读到此处的时候,他突然看向远方,似乎眼神与千里之外的康河交汇,也把我们的思绪 带进了那个离别的黄昏。他让我们闭上眼睛想象那个世界。正当整个班都安静的时候,他悄 悄打开音响,《再别康桥》的提琴声响起,妙哉!在音乐中,我看到了那河畔的金柳,看到 了那康河里彩虹似的梦。
他像徐志摩一样浪漫,也像徐志摩一样“任性”。他毕业于名校,也曾留学海外,却回到 了我们这个小城镇来教书。他说,学习的目的是帮助生活摆脱平庸。他喜欢这个小城市的一 山一水,一桥一路,他也喜欢跟我们讲外面世界的或喜或悲、或颦或笑。
“康桥夫子”也有任性不起来,浪漫不起来的时候。
那日晚自习,月光甩下洁白的水袖,滑进教室,收在了同学们奋笔疾书的“刷刷”声中。 他突然闯进教室,涨红着脸,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了一个同学。随即,他发现这只是一个误解。 那一刻,全班的空气都凝固了,他的神色也凝固了。我看到他微微蹙起了眉头,鼻翼翕动着, 深情突然有些黯淡。窗外,月亮收起了光华,黯淡的夜色也重新晕开来。终于,他放下教案, 他走到那位同学的面前,他把身体弓成了九十度,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声音不大,却很 真诚,打破了教室的安静。那个同学怔住了,我们也怔住了。随机,教室里爆发了掌声。而 他,在一边,先是讪讪的,后是傻傻地笑了。月光又洒下来,牵住了他的衣襟,也把我们又 一次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轻轻地,你来了,康桥夫子,我们愿做你柔波里一条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