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树。尤其是喜欢看树。这样的喜爱不是像喜欢花草那样的怜爱,这样的喜爱是仰视的。这难以企及的高度和平视与俯视都有太大的心理落差。当你仰望什么东西的时候,它似乎无意间就变得更加高贵了一些。
每当夏天时,父亲总喜欢呆在香樟树下。从院里搬把老藤椅,拿上一份报纸,一杯上好香茗,一下午就这么过去。我呢,也不闲着,总喜欢把父亲的脚当作自己的滑滑梯。抬一个小板凳搭在父亲大腿旁。爬上小板凳,再爬上父亲腿上。一点一点从父亲的腿上滑下来。也喜欢捡从树上落下的樟树叶,摘篱笆上刚长出的丝瓜花。有时也喜欢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玩捉迷藏,暖阳下的香樟,披上一件华丽礼服。枝头树叶在风儿的轻抚下,闪发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香樟的清香随着风儿的脚步云游四方。我喜欢藏在香樟树后。 紧靠香樟树干,扑鼻而来就是香樟的清香。
我看树,看了好多年。但也不是所有树都生得高大。有些树,多是花树、果树,好像都比那只生枝条叶子的树要矮小些。儿时听了妈妈说过的好些奇怪的俗语和故事,比方说,小姑娘正在长身体,不要留太长的头发,要不会长不高;还比方说,心眼多、精明厉害的人也长不高,让心眼“坠着“了。我想,可能这些矮树也是让花儿、果子们坠着了吧。
后来,我搬过好几次家,去过很多不同的城市,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要仰头看看这城里的树们。看看他们是高大挺拔绿荫如盖,还是秀美端庄生着一树树的繁花。
但我知道,不管是哪种树,都是我要仰望的生命,他们萌芽、生长、落叶归根,然后又成全下一代的根叶。
这大概是我永远只能仰望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