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门隙间洒入,爬上母亲的背与头发,周遭烟火气息隐匿,轻闻拉链上扣响,母亲的银丝闪耀光辉。
我对于拉链并没有特别的印象。每当它不安分之时,总有一双或细嫩或粗糙的手出现,拉链划过齿轮的轻响,父母细细抚平衣褶的滑动,拍拍衣上的泥土,寒裹在我心头流过,顺着那双手目光划过高高的笑届与浓浓黑发,他们多年如一日的碎碎念念,陪伴我飞速成长的岁岁年年,敲响时光的钟声。
我大了,但在他们心中,仍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分歧、矛盾、自我意识,撕拉一声,豁开了我与家人间的拉链。他们向往登山时的猎猎风声与一程山水所踏过的浑厚脚步,我却独向往泠泠清越水声带着我所酝酿的盛大逃亡去向远方......
不知何时,那双手竟少有来访。我的长大,衣服也变大,扯得拉链更加长。那双手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高度,在那一天,我懂得要自己拉拉链。
再难听到儿时的轻响伴着母亲的念叨。
又是一天,寻常清晨。我起得早,父母起得更早。油烟机在晨昏中作响,瓷盘与木桌靠下唤起一生的回想。饭桌上彼此沉默无言,屋外鸟鸣却激起我心中春水荡漾。我以箭步迈向门前,随意将拉链上扬。
“唉!等一下!“母亲的声响划过清晨。“拉链!"她起身,桌与地摩擦着我的心房。我退了一步,躲避了那双手,固执地自我动着拉链--链头的下方出现了巨
大的豁口,像我年少的鲁莽划过母亲的心头。
她微笑着走来,婉婉笑不恼,拂过我的拉链。她发丝与眼眸并垂,对着齿与间。我心中还荡漾着春光,不免焦急地催促。"你啊你,就是太急了!拉拉链的时候注意,齿与间相对应,慢一点,不就能修好吗......“又来了,碎碎念念,很亲切。
语毕,我出神地望着她。微开的门被风吹出条缝,阳光寒宰着爬过母亲的背与发。周遭一切都无声了,我的世界只剩下阳光与母亲的声音。母亲的黑发已灰,阳光下,那缕银丝折射光辉。我忽然很想流泪。“咔哒”链头回归了,拉我入了现实。
我顺着那双略带沧桑的手向前望,与曾经的笑如花汇合,多庆幸,我见过岁月的美好。
拉链上扣的声音,细密缝起我成长的豁口,我与母亲在拉链两端,从未分离。
“下次注意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