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最底层有一个泛着毛球的红色包裹,每次拉开拉链时,它总会像小火炉般突然钻进我的视线。那是条褪了色的红围巾,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但我始终舍不得扔,因为它承载着妈妈最绵长的牵挂。
记得去年冬天,我因数学竞赛失利陷入低谷,每天放学都故意绕远路回家,避开妈妈关切的目光。那天傍晚突然降温,狂风裹着冰粒子砸在脸上,我缩着脖子躲在公交站台,连围巾都没系。远处忽然有团红色掠过,定睛一看竟是妈妈——她正握着织针,顶着寒风在站台另一头织围巾。她抬头看见我的瞬间,织针"咔嗒"掉在地上,围巾的一角被风吹得哗啦啦晃动,像面小旗。
"不是说最近要减肥吗?"我故意踢开地上的积雪,她却红着眼眶把织了一半的毛线往我手里塞:"织着织着就忘了针数,拆了三次了。"那团红毛线带着妈妈掌心的温度,毛线股里还缠着几根银丝,我这才发现她鬓角不知何时冒出了白发。
围巾完工那天,妈妈把它系在我脖子上,毛线在锁骨处堆成蓬松的云朵。"红色能挡灾,"她笑着把围巾两端绕在我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指尖残留的薄荷味让我想起她熬夜织围巾时,总把薄荷糖含在嘴里提神,"你穿校服时像圣诞老人的礼物,穿运动服时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可这件"礼物"却让我在同学面前闹过笑话。春游那天,我戴着它爬山,小胖指着我的围巾大喊:"哎!你脖子上缠的不是去年校运会的横幅残骸吗?"我顿时涨红脸,差点要扯下围巾。这时班长突然说:"超像小公主的披风啊!"女生们哄笑着把我团团围住,争相拍照。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我忽然觉得这条褪色的红围巾,倒比新买的AJ卫衣更有魅力。
真正读懂这条围巾,是在今年母亲节的凌晨。我蹑手蹑脚去厨房找蛋糕,却看见妈妈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散落着七条长短不一的红围巾——原来是她为我织了七次都没满意。最短的那条只有二十厘米,底下压着张便签:"这次织得比上次密些,应该不会轻易起球了。"台灯将她手中的毛线照得透亮,仿佛把所有星辰都织进了这一团红色中。
此刻我正把围巾铺在课桌上,晨读时让它陪伴我背单词。红围巾安静地躺在物理课本上,书页间透出的光让它看起来像团永不熄灭的火。我知道,当某天我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这条围巾会永远躺在我的行李箱最深处,如同妈妈从未说出口的那句"无论飞得多高,家永远在起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