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木的沉香在陈酿的时光里氤氲,透出一派的芳华。泡桐树静静立在院中,花开四泻,好似永恒的守候。
故乡的院子中,有一棵奶奶亲手栽种的泡桐树深深扎根在泥土里,亦立于我尘封的记忆中。幼时,奶奶最喜欢带我在泡桐树下品诗。春天时,泡桐花开,几乎不见一点叶子。那紫色的花瓣如流水四溅的瀑布一般,酣畅淋漓,飞流直下。奶奶和我便坐在两把躺椅上,伴着那淡雅之香,与花对读。
“纤纤女手桑叶绿,漠漠客舍桐花春。”又是一年春,桐花又开了。依稀记得,有一天花开的特别灿,满树一嘟噜一嘟噜全是花,像半空中炸开的烟花。一树桐花在疏阔的枝末层叠如塔,繁花似锦。风过,花落,落到了我的身上。彼时我正在向奶奶说着学校的不顺。“奶奶,跑步好难啊,我每次都是倒数,真的不想跑步。”我想奶奶撒着娇,试图得到安慰。但奶奶却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哄我,只是缓缓开口。“不经磨练,又怎成才?我陪着你练,好好练,又怎会不进步?”我一脸乞求的看着奶奶,但她却没有往日的慈祥,而是坚定不移。
后来的事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运动会上拿了个第二。拿奖的那一天,奶奶把我叫了过去。“宝贝,恭喜你。但奶奶要走了,要化成那满树的桐花。如果你想我了,就看看那桐花,记住,奶奶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守候你。我离开后,请一直谨记,不经磨练,又怎成才。”年幼时的我还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中,只是乱听了一通,却未曾发现,那日的桐花格外脆弱,风一吹便岌岌可危,也未曾想,那就是我与奶奶的最后一面。
长大后,学业繁忙,那与奶奶的时光也被渐渐尘封。有一日,实在被题纠缠的头昏欲裂,干脆直接放弃,来到阳台上看夜景。却忽看到了桐花,那熟悉的桐花。奶奶好似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对着我说,不经磨练,又怎成才。“石上酒醒天已暮,一脸月色覆桐花。”我瞬间清醒,毅然决然的回头,去解那道题,去完成我与奶奶的约定。
后来却偶然发现,那便是期中考的原题。彼时,我才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不经磨练,又怎成才。”窗外的桐花缓缓落下着,温柔且静美,好似奶奶在说,“宝贝,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我鼻头一酸,心中的桐花终于盛开,那桐花其实并没有谢,奶奶也并,而是开在了我心底,生机勃勃,迎接朝阳。
当你被黑暗缠绕,欲想放弃之时,请回头看,看那心之荒地,看那朵朵桐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