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翻涌。在这片麦地上,我怀抱欢喜,也怀抱遗憾,更怀抱希望。
那一年,因为家庭变故,我被送到了乡下外公家。外公是个农民,家中有老大一块地。夏日,炽热的阳光倾洒向大地,映得麦子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他们随着风动,层层叠叠,形成一股股“麦浪”。来自大城市的我被这样的景象惊掉了下巴。外公将我抱在臂弯里,站在麦子地边,乐呵呵问我:“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个啊叫麦子,我们一辈子都离不开它嘞!”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到了麦收季节,外公便带我一起来到地里。他站在麦子的一侧,头戴着大斗笠,脖子上围一条擦汗的毛巾。右手持镰刀,左手将面前的麦子朝怀里一拢,接着用镰刀向底部一抄,一大捧麦子便乖顺地躺在外公怀里了。我总是拿着大筐子站在外公身后,将他捆起来的麦子扔进筐里,待到拎不动了便去树下换个筐子。
外公割累了,直起腰来,边擦汗边转头问我:“囡囡啊,还记得这是什么吗?”“是麦子,我们一辈子都离不开的东西—!”我故意拖着长声答道。外公哈哈笑了起来:“对对,囡囡真聪明,等到明年外公带你来看麦子小时候的样子好不好?”“好!”我高兴地说。
可老人食言了,他并没有带我看麦子小时候的样子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再一年的四月,我重新站在了麦子地旁。那麦还未成熟,直挺挺,绿油油地站立在田地里,像一个个昂首挺胸的士兵,捍卫着这片土地。我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子,想摸一摸这麦子,却忽然在大片绿色的掩映下看到了一朵朵小白花。它们洁白有清新,点缀在绿色的麦子地里显得格外脱俗。
我不禁怔住了,原来麦子也会开花的啊!这就是外公想展示给我看的吗?我不禁又自嘲一笑,对啊,哪有绿色植物不开花的。他们一定是经过这样生根,开花,结籽的生命过程,守住天上撒下来的阳光,生长出能够哺育一代又一代人的果实的。
我抬头向远处望去,外公慈祥的样子浮现眼前,这个老人一辈子都守在田边,守在能维持人类生命的果实前。我的外公和其他农民一样经常满身泥泞,可在那泥土下面,是一颗颗质朴滚烫的心,他们虽然渺小,只是众多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份子,可是正是他们成就着社会的进步。“农民”这个词在我心中一下子就变得厚重无比。一直持续低迷的心情,也随着思绪变得缥缈奇妙起来。
“我的外公是一个好农民!”我在心中默默念道。伸手,拭去洁白花瓣上的一丝尘埃,我张开双臂奋力拥抱这麦田。
我能感觉到的,我的怀中是满满的麦香,心中是葱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