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灯市荡春烟,宝月沉沉隔海天。”繁华都市,霓虹灯争奇斗艳地闪烁,令人混沌、浮躁我仓皇离去,只为找寻心中那盏独属于我的灯。
乡间的瓦屋在逐渐浓郁的暮色中披上一件幽蓝与黛紫交织的衣裳,恬淡的炊烟也早早融进茫茫的夜空。此时看不到嬉闹的孩童,看不到撒欢的鸡犬,唯有那星星点点橘黄的灯光,在暗淡中默默涌动。我抿起嘴,笑意浮上眉梢,快步前去。
轻叩那扇木门,奶奶前来迎接,夜色中她皱纹沟壑纵横的脸,似乎被晚间幽深的色彩冲得淡雅柔和。屋内照旧没有开灯,与屋外几乎一般漆黑,但有一个角落却是暗黄的,我知道,那,便是奶奶的油灯,我找寻的灯。角落中,它默默无言,执拗地放出自己早已黯淡的光辉。
油灯有一把年纪了,若用人来比喻,它便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褪去了豆蔻年华的风华正茂,只剩下一个衰残颓废的躯壳,一颗疲软蠕动的心脏。然而杵在那矮柜上,它却燃烧自己,点亮了黑暗。油灯下,伏在奶奶膝上,我仰头凝望着它,仿佛它是一件来自地底的文物,令人敬畏。奶奶抚摸着我的头发,昏黄的灯光晕染出她恬静的笑靥。“有心事?”我点点头,依偎在奶奶怀中,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城里的灯光好刺眼,我怕。”虽是不连贯的句子,奶奶却微微颔首,大概懂了。“别怕,奶奶在呢。有奶奶,有灯,不怕。”朦胧中,我绽放出一个困倦的笑容,我白净柔软的小手,攥住奶奶黝黑皲裂的大手,让她的温度涌过指尖,钻进我冰冷的躯体。滑入梦乡的一刹那。我明白,这温度就如这油灯的光与热,燃烧了黑夜,将恐惧与退缩化为灰烬。紧握奶奶粗糙的手,她的无言、她的爱渗透进我的毛孔,令我不再惧怕——黑夜,亦或是都市的喧嚣。
油灯中有奶奶的影子,它的轮廓烙上我稚嫩的心田。心中有一盏灯,薪火相传,奶奶将她心中那盏隽刻着爱的灯传给了我,在恬静的乡间,我安然入眠。
从此不再逃避霓虹灯的绚烂,因为心中有盏安静的小灯,只为自己而亮。学会了接受与坚强,风雨来了,仍有小灯坚定地闪亮。那种平和,唯有一句话能形容——“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