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知道爸爸爱喝酒。一些干部和陌生人常来我家,一坐就是大半天,“哥俩好”喊个不停。妈妈是个勤快人,每场酒结束,她都把空酒瓶放进里间。那间房就是一个酒瓶的世界,各种各样的都有,数也数不清。
家里酒瓶多,收酒瓶的生意人常来我家,有时前脚走,后脚跟,真烦人。其中有一个收酒瓶的知道我是独生子,竟给我买了一袋水果糖,又送给我五元钱,说是家里的酒瓶只要不卖给其它人就可以了。我当时很生气,把水果糖和五元钱给扔了出去。
家里酒瓶多,爸爸妈妈常顺着我的心,让我挑一些心爱的酒瓶保存起来。
我上二年级了,因为学校没有茶水,小伙伴们都用酒瓶盛满茶水,等口渴时喝。那时小伙伴们常常比盛茶的酒瓶,看谁的好看。我每次都把小伙伴们比下去,让他们羡慕得不得了。我好像是一位得胜的将军,好不开心!
四年级时,夏天用酒瓶提茶和比酒瓶的习惯一直延续着。比酒瓶不仅讲好看,更重要的是根据瓶上标签论酒的价钱。结果我的一只剑南春压倒全班。我得意地说:“这算什么,这样的酒瓶,我家有的是,还有比这更好的呢。过几天,我办个酒瓶展览会,请大家到我家参观!”这时一个很低的声音传来:“谁能和他比呢?他爸爸是有名的酒书记,什么好酒没喝过,还都是不掏钱的呢!”又一个声音响着:“哼,当干部的整天喝酒,还说为人民服务呢,狗屁!”我的脸立即发烧了,好像被人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我想发火,但一想,同学们说的也不全是瞎话啊。自己原先的优越感一下子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带着一肚子不高兴回到家,爸爸、妈妈都不在。我也没心思复习功课,看见桌子上放有稿纸,就给爸爸写了一封信:“爸爸:你知道群众对你的议论吗,请你不要再喝酒了,要多想想全乡工作,多想想全乡群众。因为你是一位共产党员,一位党的干部,千万不能忘记'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啊!……”
以后的十多天里,我常发现爸爸坐在灯下,认真学习报纸上的重要文章,而后眉头紧皱,痛苦地思索,直到深夜。
再往后,我发现收酒瓶的很少来我家,最后,竟再也不登我家的门了。我还发现,爸爸很少在家。据妈妈说,爸爸一直在乡下。
现在,我家除了我原先保存的几十个酒瓶外,再不见一只新酒瓶。我原先办酒瓶展览会的打算彻底完了,但我心里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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