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愈加健忘了。随着她两鬓白发丛生,她的记性好像也倒退了一样。
最近,她在床头贴了一个数字"6",不知是从哪里剪下来的,字体方正、
极大,火红得晃眼。
"奶奶,这数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贴在床头?"我好奇地询问。奶奶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啊,你说这个啊......这可不是一个数字,只是我要......要干啥来着?"奶奶微蹙着眉,浑浊的眼珠暗淡下来,"我又忘了。"我撑起一脸笑容说:"没事,想起来再说。"
农村的老人家起得都很早。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树影,奶奶忙碌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子里,喂鸡、做饭、忙活在破旧的灶台上,她是再朴实不过的乡下农民了。这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坐在木凳上。蓦地,我又想起奶奶床头的那个数字,还有她那句"这可不是一个数字"。这数字,到底有什么含义?我陷入了深思。
老家的中厅与后院之间连着一道小门,常常敞开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细碎的谈话声就由此传来。"老婆子,你咋在床头贴了个数字?"爷爷操着一口方言,声音在哗哗流水中隐隐可闻。"哎呀!快帮我看看几点了!"奶奶突然惊呼。"五点五十九啊,咋了?”随即我看到奶奶急忙用围裙擦手,边走边说:"那个'6'字,是我要6点喊孙女起床,她爹关照过她,作息时间不能乱......."奶奶与我四目相对,说话声戛然而止。"起床了啊!嘿,我还打算6点叫你呢。"奶奶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那个数字就是'6点'的意思啊,我是农民,起得太早怕吵醒你。我记性又不好,怕喊你时过了时间。"
我扯着嘴角笑了,"为啥不定个闹钟呢?写个'6点'也行啊。"她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些东西我不会使,而且奶奶没文化,只会认数字。"
我的心仿佛被浸水的棉花闷住,细细密密地痛起来。她的双手粗厚黝黑,布满老茧,此刻正轻抚我的头发。她脸上有麻子、有皱纹、身材高大,有着一个农人应具有的一切特征。我轻轻环住她的腰,传来的都是油烟的味道。
床头的数字"6"依旧火红,那只是一个数字吗?不是,那是一个朴实农民、爱心奶奶对她孙女无以言表的爱。所有的词不达意都融在其中,它早已不只是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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