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沥沥,划过苍穹,连珠线般下来。窗外敲起有节奏的鼓点,就如棋子被按落于棋盘时的声响,清脆而响亮。
外公喜欢象棋,家里有一箱棋谱和好多副象棋。小时候,耳边常徘徊着棋子落到棋盘上的响声,而今,当棋子摆好,是否还有来下棋的人?
五岁那年,正是一个盛夏,微醺的阳光透过树叶筛下来,斑驳地映在地上。梧桐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鸣出了盛夏,夹杂着房里飘出清脆的响声。外公在教我下象棋,先是教我“帅士象車马炮兵”这些字,又告诉我“马走日,象飞田”的这些规则。我开始对象棋有了兴趣,有些棋子一步就只能走一步走,有些棋子却能一下子飞好远。外公手把手地教我下棋,告诉规则与技巧。小小的我,明白凡事都有规则,筹谋才能取胜。记忆里,那也是外公和我下的唯一一盘完整的棋。
八岁,正逢深秋,层林尽染,萧瑟又明艳。当时的我,大呼着要和外公“solo”。他没有推辞,而是笑着答应。那天,外公下棋不斟酌,不犹豫,步步潇洒。我呢,时时小心,招招谨慎,沉着应对。不知道我实力见长,还是外公故意“放水”,我竟然能和外公鏖战十几回合。姜还是老的辣,我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就快要败下阵来。突然外婆让外公出去买菜,那盘棋就那样成了残局。当时看来的巧合,似乎是注定。
十一岁那年盛夏,阳光比往日刺眼,蝉蝉鸣比往日聒噪。外公病得很严重,住进了医院。在病房里,我第一次看到外公如此憔悴,他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翳,眼窝深深地凹进去,颧骨凸起,脸上毫无血色,干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我真的不敢相信曾经那个雷厉风行的人,竟变得如此虚弱。
外公见了我时已不大说得清话,含糊不清地像在念叨着“下棋”。我凑近外公的耳朵,轻轻地问:“外公,您是要下棋么?”他点点头,用手指着床边的那盒象棋。
祖孙俩就在床头摆出棋局,外公已不能“闲敲棋子”,他的手指干枯像秋天里折断的干树枝,僵硬地抓着棋子,每一枚棋有千钧重似的,每一步的挪动都显得那么艰难。下着,下着,突然,外公病情加重,那盘棋,又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与惊慌失措中永远停止。
外公的闲暇几乎都在棋盘上游走,下象棋对他来说,不是消磨时光,而是精神修炼,是一种相处的方式,甚至生命的尽头,他依然想要陪陪最最亲爱的外孙女。除五岁那次,我和外公的每一盘棋都被各种“巧合”中断,最后一次,竟是因为生命的终止。
人生如棋,哪有绝对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指不定的意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但是生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遗忘,我和外公的那盘棋,永远没有结束。
淅沥的秋雨仍在窗外滴滴答答,就像棋子清脆落在棋盘上,颗颗都敲打在我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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