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人民公园的那棵古槐互相凝视时,我是年仅五岁的孩童,它那蔽日干云的巨大树冠,将小小的我笼罩其中,端详它周围支撑着的几根“拐杖”,我隐隐感觉畏惧,唯恐这绿意会突然倾塌,于是匆忙离去。
再见它,我已是亭亭少年,这一回,我停下脚步,久久地站在白玉般的围栏外,再次与它对视。我从未见过比它更粗壮和沧桑的枝干,身上大大小小的“水泥”,宛如一个个扎眼的补丁,但就是这样被风霜雨雪侵蚀的身体,却犹然挺立,极尽所能地展现它的苍翠,那绿意虽绵密,却并不深重,每一枚叶片上,都倾洒着阳光的灿烂,勃勃生机与金黄暖光拥抱,便润成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鲜嫩的浅绿。
此时并不是这棵古槐花开的季节,但我能够想象到它开放的盛况,一穗一穗晶莹洁白的槐花,如风铃般垂挂在枝头,流泻出一汪汪耀眼的银光,那银光里,涤荡着这座城市的悲欢起伏,也折射着老郑州人的往昔岁月。
这一次,我眼中的古槐,宛如一位拄着拐棍的老者,慈祥、智慧、沉稳、朴素、庄严,它让我想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让我明白“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一次,我也终于弄清楚了,那几根拐棍一样的支架,其实都是有生命的树木,这是人们保护古树的方式,叫做“幼树靠接”——借用幼树的旺盛生命力,为古树带来新的生长动力,并承担粗壮树枝的压力。
它聆听过,日本的军机炮火轰炸时,这座城市的怒吼;它目睹过,在极大的灾难和破坏中,中原儿女不屈的壮举……战争、暴雨,都未曾击垮它的意志,它正如那些扛起责任的老一辈,拼命地向上生长,承载这片土地最古老真切的回忆,见证这座城市的发展与生长,且绝不回避身上的伤痕与皱纹。
这一刻,我仿佛闻见了古槐花开的幽香,那香气飘出公园,悠悠地传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们这些少年,当从这棵古槐获得启示,如它身边的幼树一般,扛起属于我们的责任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