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脆肉嫩、肥而不腻、味感咸香、回忆无穷的是盐水鸭;那白碧如玉、圆润完整,活像八月十五晚上的月亮,是家乡。
《白门食谱》记载:“金陵八月时期,盐水鸭最著名,人人以为肉嫩有桂花香也,久食不厌。”
我记忆中,盐水鸭是每年必做的。小时候看爷爷做盐水鸭,竟学到了不少人生的道理。
爷爷规定鸭子要三斤八两到四斤,而每当我问为什么时,他只是简单地说:“合适,合适最好。”
童年的我似懂非懂,等长大才知道“合适”二字蕴含着许多人生的哲理。
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考验耐心。鸭子腌制之前就是要在清水里浸泡将近一个小时,那就是为了去腥。
接着把盐和花椒在锅中炒出香味,涂抹在鸭子内外,这第一道工序就做完了,而小半天竟然也过去了。我总是不耐烦,催着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盐水鸭呢?"
他不紧不慢,又把鸭子放进卤水当中说:“别急,在这清卤里还有腌制两小时。”跟着时间的脚步,我既着急又耐心。
晚霞轻倚在了天边,而盐水鸭却还未完成。
爷爷说:“卤好的鸭子还要风干,就让深秋的金风给它做一夜的按摩吧。”我虽已迫不及待,但也只能按捺性子。
那时月亮很远,那时夜色很深,那时爷爷的目光深邃而遥远。
童年的我,渐渐懂得了等待的意义。
想起了木心的一首诗《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是啊,有多少美好破坏于我们太心急,多少花开停滞于我们的急功近利。
那六朝散尽,灯火依旧,在时间的眉眼里淡描地清扫着,依然是家乡。
那不仅不慢,细水深流,氤在味蕾中的体悟却成了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