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奶奶和锅,其实应该叫奶奶和锅们,因为奶奶有大大小小不下十几个锅子,胖的、矮的、瘦的、长的、圆的、方的,形态各异,种类齐全。
每次新买了一个锅子时,奶奶会马上告诉全家,说:我新买的锅很棒,顶好看,顶实用,它真是一口好锅,但当一个跟随她多年的锅坏得没法修被丢掉时,她也会躲在房间中,暗暗地叹一口气。
这些锅子,在别人手中总是不老实,像匹顽固的小野马,一会儿掂飞了食材,一会儿抓不牢,“咚”得一声摔在地上那可要让人大吃一惊了,可它们到了奶奶手中,都被制得服服帖帖,像温顺的小猫。
就这样,奶奶和她的锅子们一直亲密合作着,当太阳散发出第一缕柔和温暖的光,打着哈欠,冉冉升起时,我奶奶就会慢慢坐起,伸个懒腰,舒展筋骨,打开电灯,洗漱完毕,来到厨房为还在睡梦中的我们准备早餐。奶奶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在冰箱中翻找,拿出牛排,架起她最珍爱的、不可替代的牛排锅,那是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奶奶会用湿毛巾再次轻轻擦一遍,轻得像在温柔地抚摸它,还会对它说:“你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发挥,可别掉链子呢。”
“刺啦”油锅发出熟悉的声音,牛排在锅中跳舞,奶奶拿着锅,把控好火候,适当地调节着火焰。她速战速决,几分钟内将牛排烧得七分熟后浇上酱汁,将它放入皮卡丘盘子中,关上火,将牛排端出,色香味俱全。
奶奶烧好后将剩余的油倒入一个瓶中,将铁架取下,用沾了洗洁精的丝瓜将它细细地擦拭,用温水轻轻帮它洗净,再次用干净的小毛巾将它擦干,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柜子中,一丝不苟,像对待一件历史悠久的山东黑陶杯似的。
前段时间,奶奶得了疱疹,住院了,她那时嫌弃爸爸从外面买的快餐,还说晚餐怎么能这么随便,于是我妈妈天天用她的锅子给她烧好吃的菜,配上自家煮的白米饭和绿油油的油麦菜,让爸爸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带给奶奶。
她吃着我妈妈烧的菜,更加惦记着自己的宝贝“锅子”们了,所以我爸爸探望她时,她一定会问我爸爸自己的锅是否每天清洗,特别是我送她的牛排锅。虽然我送她的锅是个“污油老虎”,可她却不在意,还是对它喜爱至极,将它视为物品中的“掌上明珠”。我开始懂得,奶奶可能并不在意我送她的锅的性能如何,重要的是锅里包裹着的浓浓爱意,还有那些全家围坐在餐桌前的幸福时光。
光阴荏苒,奶奶的病总算好了,她和爸爸一起从医院出来,已是夜晚。明亮的北斗七星,像一个大大的平底锅,在天上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