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题记
晨曦初露,阳光透过窗纱,映照出春树的影子。窗外的大树倾向小树,像是亲密的朋友在低语。推开窗,春风夹杂着回忆和暖意扑面而来。
阿公已过了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年,我却已有一年多未见他。阿公瘦高,满头白发,唯一出彩的是他那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从我记事起,他就操着一口粗哑的声音,总爱说:“是吧?是吧?”那嗓音里有一种亲和的力量,使人忽略他硌人的胡子和满口的黄牙。
对阿公最深刻的回忆有三。
首先是他的那件军绿色大衣,穿了不知多少年。或许是阿婆买的,也或许是母亲买的。我只知道每年冬天回老家时,阿公总是穿着那件大衣。尽管经历了无数个日日月月,它依旧只有褶皱,没有脏污。在薄雪飘落的日子里,阿公会拉着我的小手,包在他枯瘦黝黑的大手中,塞进那件大衣的大口袋里。我的手已经暖得出汗,可阿公牵着我的手却依旧冰冷。
老家的食物大多吃不惯。那些冻了一夜被风吹得哆嗦的酸菜,那些又硬又咸的腊肉,还有那些老掉牙的梆硬的菜,都让我难以下咽。最馋的是阿公做的溏心蛋,或许并不是因为它多么美味,只是因为它是众多难吃菜肴中,我唯一能吃得下的。以前,只有桌上没有我喜欢吃的菜时,阿公才会为我做一个冒着热气的溏心蛋。而现在,每次回老家,只要到了饭点,我的位置上总会放上一份溏心蛋。
永远忘不了的是阿公在过年时放的烟花。每次过年回老家,阿公都会带我们一家下楼放烟花。我数不清这么些年来,究竟放了多少烟花,只知道那些烟花似乎永远放不完,样式也多种多样。有点燃后不停旋转的“地老鼠”,有拿在手里一束束炸开的烟花棒,还有盛大如孔雀开屏的“流翎”。阿公点完火后,总是小跑着站到我的身边。他以为我在欣赏烟花,但他不知道,在我眼中,他比烟花,比“流翎”要灿烂一万倍。
春风轻拂,卷入窗纱,卷进了我的书房。直到我提笔时,笔尖染上墨色,心中那朵花盛开的声音,穿透了冬季,灿烂在冬天。
阿公的大手,仿佛轻轻抚摸我的发顶。每当春风吹拂,回忆便如同那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心田,照亮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