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的碎樱早已随岁月烂熟在土地,出手相拥,再也不见了那份山谷的露雨醇厚,不知不觉的勒脚勒的心如刀绞。
若是再有那么一次雪天,我想奔跑在岁月从懵懂到成熟的雪道上,在零星白点间,目送他登上车,登上行途。
依稀记得2018的雪如期而至,一揽冬的数九寒天与矶人心骨,异于前者的是多了那么几分情韵与不可言喻的含蓄。
清晨的肃杀带着静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小小的蜗居前,一处寥寥几平的阳台,小小的我裹着厚实的棉衣,双手倚在几米高的栏杆上,轻踮着双脚,不断拭去台前的铁锈斑驳与霜雪层。
视野所及处——父亲背着出差的行囊屹立在大雪飞舞中,我看见他的头发被掀得胡乱拍打,盈满口中的笑容和那泪水汪汪,风声很大,倏然间盖住了他所说的话。雪层上长条的轮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一片雪白中,他黑色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于我而言却魁梧无比,强大到足以撑起一个家。
小而朴素的电动车走过岁月沧桑——他骑着这台电动车载着我们来来回回十几个春秋,风雨兼程,雨水侵蚀了他原来澄澈无比的双眼,风在他原本健硕的身体上留下伤痕累累,手上磨起的血泡与老茧是柴米油盐的肆意压榨,无心打理的胡子碴像参差不齐的稻茬,一双鞋补补洗洗又是几年。
多少年来,他内心溢出的苦累与酸楚,无人理解,我们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消失在雪的深处,消失在风的尽头。
苦笑间,他无法去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即使不修边幅,也要尽力成为这栋小房子的栋梁;我常常思忖,或许是再怎样的文学泰斗,也勾勒不出他脸上渐渐被岁月刻下的鱼尾纹;即使是再好的染发师,也无法将它双鬓间的那丝银白变得乌黑发亮;纵使是世间再怎样的甜美,也无法让他脸上的青铜色褪去,从而渐渐显现出他原本的白皙与英姿飒爽。
若是再有那么一场雪,我想迈着我幼稚的步伐,一头扎在他怀里,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