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有一条老狗,年纪很大。
这天,我来到外婆家,第一眼就看见那只老狗趴在门前的大石板上,静静地打着盹,不似之前活泼好动,见人就吠。大人们都说这狗变乖了,我也在一旁,不提它是因为变老的缘故。
恰好这天阳光明媚,我便自作主张地牵着老狗出门遛弯,到公园草坪上晒太阳。自从它身子“垮”了以后,我们就很久没到过这里了。
公园人很多,不远处,一条边牧和它的主人在玩接飞盘的游戏。那条边牧毛色顺滑,看上去精力旺盛。粉色飞盘“嗖”地一下飞出去,那黑白相间的小动物跑去叼飞盘,喜滋滋地回来扑进主人怀中,我不禁笑了。
这时,老狗汪了一声,绕着我转圈,只听它发出一阵阵短促的叫声,咬起我的一片衣角往前拽。没来得及细想老狗的异常,我只得跟着它向前跑。直到抵达一个略感熟悉的湖边草坪,它气喘吁吁地缓了半晌,继而又起身冲我欢快地叫,平日那双浑浊的眼变得澄澈明亮。我一下一下顺着老狗身上粗糙的黄毛,问它:“你也想玩扔飞盘嘛?”它不明所以地蹭蹭我。“不行,你可是一把老骨头了,玩不动这个,会累着的。而且,我也没飞盘。”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见我没有动作,老狗急躁地在我身旁叫着,我既拿它没办法,又心疼它,只得拾了个纸板。“只能玩几轮哦。”我郑重地说。
我把纸飞盘轻轻抛了出去,映着一片亮斑的板子轻盈地沿着光的方向飞了出去。曾几何时还“瘫”在门前的老狗猛然起身,追逐纸板奔向远方,飘逸的金色毛发在温暖的空气中闪着光芒,它狂奔的姿态带我回忆起几年前,一只大狗,一个小孩。我正叉着腰大喊着:“快呀!快去把飞盘捡回来!”在飞盘落地的那一刻,大狗起身跃起叼住飞盘……这是曾惊艳我无数次的画面,它跃得好高好高,比云朵还高,比太阳还高……
不多时,老狗回来了,叼着一块硬纸板,也带着它的青春。哪怕快要走不动了,只能老态龙钟地伏在地上,它仍记得这片草坪——属于它的青春乐园。身为一只老狗,却仍怀着对青春的憧憬,享受着骄阳的朝气,享受着向前奔跑的无尽活力。老狗在努力地找回青春,找回年老后那珍贵的回忆。
这只很老很老的狗就这样叼着纸板眼巴巴望着我,这次我很用力地把纸板扔了出去。
“去吧!”
去追逐你的青春时光……
教师点评:这是一篇极为细腻的文章,作者细腻地描述着老狗的形貌与变化,细腻地呈现着老狗的追逐与奔跑,细腻地揣摩着老狗的想法与情绪,也细腻地展露着因老狗而生出的或平和或激昂的起伏与情感。这同样也是一篇极为特别的文章,作者将聚焦的目光投注在了一只老狗身上,又通过一只狗的表现与变化来探寻和感知“衰老”的影响,亦凭借敏锐的洞察揣摩并思考“衰老”之下的我们鲜少留意或重视的问题。细腻与特别的融合让文章并非声势浩大地带给我们震撼,而是细细密密地叩击、触动着我们的内心。读着文章,我们会不自觉地想起诸多关于衰老的探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情万丈,或是“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的低落无奈,抑或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气风发“,都值得我们不断深究。而读过老狗的故事,“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发问,更需我们细细品味、细细咂摸。文章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