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山林是最华美的乐章,没看见过那么多斑斓的色彩能如此和借地统一。纵横交错的青黄红紫灰黑棕白,极有层次地呈现,大概是印象派大师的力作。
在农村,吸引我父母的也许是歪脖子的松树,或是黄叶白叶的灌木,因为那是当柴灭的好材料。退而求其次就是刺杉树和竹梢。不过我讨厌刺杉,烧起来火焰忽烈忽灭,不好控制火候不说,还容易扎到手。
小时候,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自然是毛栗树。“九月九,毛栗乌开口”,每到九月金秋,毛栗就在枝头咧嘴而笑,里面原本青白的果子也因为太阳的暴晒而变红,变黑。但毛栗是不好惹的,它们个个浑身带刺,让人不容易得手,所以我们各自带着专业的装备。
每次上山,爸爸准会给我准备一个竹编小箩筐,左右各穿一根绳,往腰上一系,从而可以腾出手来拿特制的小竹钳,我们那时候叫小火夹。大火夹是灶膛里烧火时夹炭火的,把长竹片放火上一烤,用力压弯,然后放冷水里定型就做成了。小火夹就是用了较小的竹片,长度也短了不少,适合我们手劲弱的孩子使用。
我们用小竹钳夹毛栗,一夹一个准,既不会刺到手,也可以避免手短夹不到的情况。夹来的毛栗用小箩筐装着带回家,然后分成两种。开口的用脚稍稍一碾,红红黑黑的果子就蹦出来。我们把这些硬邦邦的果子洗一洗,放到饭锅上蒸。熟了的毛栗剥壳容易,吃起来喷香绵糯,还带着甜味。另一种就是还没有开口的毛栗,就得花点力气了。先使劲用脚碾压,等刺都踩软了,才拿起来用钳子掰开或是用嘴咬开。掰开之后取出果子,颜色一般是白色的,略微带点青黄,这种嫩果适合生吃。剥开皮,里面还有一层毛衣,必须把上面的毛小心剥掉才能吃。里面的肉更嫩,咬起来嘎嘣脆,就像生吃的番薯一样,清甜爽口。抓上一把揣在袋子里,够我们消磨一上午了。
除了夹毛栗,我们还喜欢在山林里寻找一切可以吃的野果子。乌粒饭(其实就是野生蓝莓)长在低矮、贴地的灌木上,果子乌紫鸟紫的,比现在的蓝莓小一圈,味道却相差无几,一样是酸甜可口,浆汁丰富的。野生的猕猴桃一般摘了不能直接吃,必须带回家放在谷堆里焐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使其熟软。还有山楂,由于树高刺多,我们小孩子也大多只能望洋兴叹,敬而远之。
偶尔,父母也会交给我们一些差事,比如收集松丝,因为松丝是引火的好材料。松树虽然是四季常青的,但是仍然会在秋天落下一部分松丝。等到苍翠的松丝变成焦褐色,落得满山坡都是,我们就拿个竹制的耙,背个小竹篓,结伴上山收集松丝。有时候收到一半,我们就被松果吸引住了,那层层叠叠颇具艺术感的松果确实天生丽质,不知道哪一个说松果里会有松子,可以吃,于是,我们就开始各显神通,想撬开松果一探究竟。当然掰断了、弄碎了也不会找到一颗松子。我估计,树上纵跃的松鼠大概已经在笑话我们的愚蠢了。青的松针也是我们的好玩具,我们会拿它玩“斗草”游戏——将双方选好的松针互相缠住用力一拉,看谁的松针坚韧,不容易折断。
秋天的山林是那么美丽,那么诱人,那么有趣,小时候能走遍每一条林间小径,熟悉每一个林中山洞。可是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山林早就繁茂得无法进入。移居的乡民似乎更适应城市的喧嚣,再也不愿循着树丛去开启生活的每一天了。然而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会失落?
教师点评:文章主题清晰,有条理性,内容丰富,文笔流畅,情感真切。作者寓情于景,将自己浓浓的情感融入到了对景物的描绘之中,文章更具感染力。清新的文笔、隽秀的文字、流畅的叙述、丰沛的情感,都是这篇文章引人入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