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猫咪是美短与野猫擦枪走火的产物,于是理所当然的,长相与各大高贵的纯种不甚相似:披着美短的皮毛,体格却止不住猛蹿,短短数月便突破十磅。幼时娇俏玲珑的小狸奴摇身变成了拦路虎,一横卧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脉。我捏着它堆叠的颈肉唤它肥仔,它吊起眼,轻飘飘地打量过我,而后不紧不慢地走远。我紧随其后,却见它盘在秤上,给我展示了一下它近期的运动成果,而后慢悠悠地走去进食。我愕然,笑嘻嘻跟着它爬,它却因此矫健起来,一抡扫平了桌上零零碎碎的物什,伴着我弟的尖叫优优雅雅地入眠。
白日睡饱,夜里作妖。它极爱扰我清梦,常夜深时鬼鬼祟祟地爬上我的床,而后在我的脸上一屁股坐下,咪噢咪噢地乱叫。我一起身它便躲,伏在床底呼哧呼哧地冲我哈气,待我躺下后又大摇大摆地出来胡作非为:在钢琴上跳舞,在玩偶上筑巢,或是衔了价值不菲的羽毛笔蹂躏咬秃,或是偷了我新买的火腿肠大快朵颐。待我跳起来要打它时,它却冲我翻出了肚皮,在我的脚边拱拱蹭蹭。我抚摸它胸口时一向上就能摸到它的喉管,它却不怕,瘫在我怀里呼呲呼呲地哼哼,像个耍性儿的小孩。
它永远不悲不喜又安安静静,于是我时常对于它有思维一事感到惊奇。它鲜少叫唤,被折腾被搂抱也只是闭着眼任由我们予取予求。我拥抱它时并不预设它会乱动,似乎只是将它视为玩偶——但显然,玩偶永远温驯,它却会不耐烦后挣开拥抱跑走。权衡下来分明是拥抱玩偶更惬意,但显然,人人都爱会跑会跳的小猫,罔顾它的挣扎也要争夺着去抱它。希求着什么呢?我抚上它的肋下三寸,感受着它的心搏在我掌面下炸开,也许正是与之相连的三十五克魂灵吸引我去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