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里的石磨至今仍在,它已经被时光销蚀得坑坑洼洼、残败不堪了。
那口石磨在老屋已经有八九十个年头了——在我记忆中。可母亲告诉我,那是很久以前政府补贴下来的,已经算不清有多少时日了。
幼时,祖母总会给我磨豆腐吃,那时的石磨还被祖母清理的崭新,一根木头嵌在石磨里,石磨上层有孔,用来盛粮食。祖母与我总是合作默契,她推石磨,我放豆。祖母一边推一边和我讲述着她那个年代的故事,年幼的我从未体会到祖母口中的苦难,只当祖母唬小孩玩的。
豆汁缓缓地从石磨中间的缝里流出来,像流淌的时间,流过那纷飞的战火,流过那文革的坎坷,流过祖母口中的苦难……
我时常和祖母坐在石磨旁聊天、磨粮,一坐就是一整天,祖母总看着那石磨,看着要磨的粮食,仿佛这就是她的一切。我不解地问祖母干嘛要用石磨磨粮食,耗时又耗力。祖母又拿了豆,边磨边和我唠叨:“我这东西用习惯了,顺手,再说了,有粮食有磨,不磨也是浪费了。”
我这才意识到,祖母磨的不是粮食,而是珍惜,是怀念,是对那口石磨说不清、道不明的爱。
祖母的话就伴随着石磨的吱呀声印在我的心里。大概,石磨间那凹凸不平的齿,也是祖母那坎坷苦难的一生罢。我想。
现在老屋荒了,石墨不转了,祖母也不在了,而那时和祖母绕着石磨转的无知孩童也长大了。我明白了祖母口中的苦难,懂得了她对石磨的感情,单纯又复杂,像极了那时我及祖母的心思。
我们总在乎着我们失去了什么,却从不看看我们拥有着什么。唠叨的祖母和现在残败的那口磨教会我珍惜,珍惜过去的历史,珍惜现在拥有的,还要爱着点什么,物也好人也罢。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祖母的身边,听她讲述过去的历史,对石磨的爱以及在石磨间流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