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冬天里的一个普通的日子,天空瓦蓝,阳光很好,一圈圈的温暖晕开在天地间。
院里多了一个浑圆的的黑黝黝的家伙,爷爷告诉我这是一个铁皮炉,还答应下午回来就给我烤地瓜吃。想到能吃上甜糯的烤地瓜,我满心欢喜,蹦跳着在院子里与枯树枝分享这喜悦,然后等待,从早晨到下午,自黎明至黄昏。
这段时光似乎分外的长,我盯着挂在天边的云彩,横看竖看都像极了地瓜的形状。我蹲在家门口数对面树权上飞来歇脚的麻雀,暗想等会儿可以拿烤地瓜喂它们。我围着正旺的火炉拿剪刀给娃娃裁新裙子,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地瓜也分她一口。院外的鸟鸣清清脆脆伶伶俐俐,泄露了我这一天期待的好心情。
直到太阳悄悄躲藏到了那边的山头,弯弯的月牙渐渐攀上了辽阔而寂寞的天空,爷爷挺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村头的小路上,手里还拎着几块喜人的地瓜。我立刻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迎上去。爷爷用粗糙的手掌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声"这就烤啊",就认真地将地瓜上的泥土洗净,擦干,转手拿开黑家伙身上沸腾的水壶,将地瓜埋进刚刚烧过的炉膛,埋进尚有余火的炉灰里,拍拍手上的灰笑眯眯地对我说,再等一会儿,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我记不得这"一会儿"最终有多长,好像是蚂蚁翻越了一千座山,又渡过了一千条河,最终翻山越岭来到这,地瓜才熟了。
随着炉膛里渐渐没了火星,埋于炉灰下的地瓜也将甜香悄悄蔓延开来,融进了寒冬的夜里。那地瓜皮被烘烤的焦黑,地瓜、泥土、土灰的香气融为了一体。我急忙抓起一个,不料却被烫的来回倒手,鼓起腮帮子呼呼向其吹气,爷爷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像烤地瓜的香气,那么浓郁而醉人。
这烤地瓜自是没有辜负了那整整一天的殷切盼望。小小的我捧着热腾腾的烤地瓜,站在炉前大快朵颐。火红的炉火映红了少年纯真的笑颜,映照着爷爷开心的脸庞,也映出了一家人在寒冬时分分外温暖的爱意。
又是一年冬日,街头巷尾氤氲着烤地瓜甜蜜的香味,勾起了我对那飘着香味的日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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