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灯火通明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

——题记

父亲是个笨拙的人。

有多笨呢，有时会忘记我的班级，家长会找不到目的地；有时会一不小心用普普通通的食材创造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有时会把脏衣服丢在角落，遗忘好几天；有时把我的袜子装进妹妹的衣柜……

父亲却又是个善于侦查的人。

每次写完作业虽然临近深夜，虽然父母叮嘱注意休息的话答应了一遍又一遍，我却总耐不住盎然的逸趣，关上房门悄悄摸出纸笔，脸贴着绒绒的墙布确认好半天父母的动静，乐洋洋地缩在桌角，偷偷摸摸搞自己的艺术创作。正洋洋自得地大肆挥毫落笔，却推门而入不速之客：父亲寻着透出房门缝隙的灯光进来了，脸上挂了几分疲惫，一天的劳动把这个中年人的嘴角向下拉了又拉，见他从门口踱来的影子，似乎也是昏昏欲睡，斜斜地躺在暖橘色灯光下的地板上。还没等到我被那团影子卷进去打个圆润的哈欠，一看钟竟已是十二点了。

父亲的查岗并未让我觉得慌乱，反而被他轻轻的脚步催困了，也许是因为孩子见亲人总有种轻松吧，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唱起了摇篮曲，我无力狡辩了，父亲也无力追究了，一个困倦却还留恋世界的灵魂钻进被窝，在父亲留下“晚安”后，熄了灯，入睡了。

少年是不会死心的，但却敌不过老练纯熟的侦查。我试过把门缝塞住，挑个小灯提着胆子画，但终以我不甘地躺在床中央、无可奈何地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告终。月光从百叶窗里掉进来，斑马纹一样趴在地上，我会数，数到二十四条时就会睡去。

多少总有些失落的，因为绘画是生活的精神慰藉，生活不能一直麻木着。这次我早早躺下了，窗缝里城市的灯火格外亮，惆怅淡淡弥散着，我睡不着。

“睡了吗？”侦查未果的父亲小心地问到。

“没有睡着……睡不着。”

黑暗里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一盏小小的橘色灯却亮了起来。

“今天还早，喜欢的话就去画吧！”清晰的一张脸庞映进眸子里，父亲的脸上被灯光印得暖洋洋的，轻笑着的温柔让我的心也暖洋洋的。那一夜我的小屋里一盏小橘灯一直默默地亮着……

父亲，他哪里是个笨拙的人啊，不然，他怎能在我冗杂执拗的小脾气里点亮一盏心灯呢？